明曜下意识咬了咬唇:“我不敢这样想。”
比起千年之前,此刻北冥与天道的关系更加势如水火,且明曜已经决定要同冥沧一道返回魔渊,她不再痴想云咎可以为她再一次违逆天道,更枉论什么“再续前缘”。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冥沧在听了她的回答之后,眉头一压,竟然肉眼可见地生起气来。
明曜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你……”
“既然舍不得,就留在他身边不好吗?”冥沧的声音有些沉郁,“北冥已经无路可走,你就算回去也没什么用。”
他默了默,垂下眸:“北冥用不着你管。”
明曜深深吸了一口气,深感莫名其妙之余,内心还冒出一股火气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不济的缘故,明曜的性子也没有之前那么温和了,她掀起眼皮认认真真地看了冥沧一会儿,赌气道:“我也用不着你管。”
冥沧向来没听过明曜这样硬气的话,不觉有些怔愣,片刻却听她又道:“不是你说的吗?再也不管我和北冥之事了。”
明曜轻轻哼了一声,小声嘟囔:“口是心非。”
冥沧被她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愣愣瞪着明曜的脸看了半天,最后妥协,默不作声地抬手探了探她身上的灵力——或许是因为云咎每日清早给她输送神力的缘故,这几日冥沧来看她,并没有察觉到明曜本相之力的消耗,只觉得是她恢复得实在慢了一些。
“补药记得吃,一日三颗,往后回到北冥可没这些东西了。”冥沧垂下手,感觉自己同明曜已经无话可说了,他将几瓶灵丹放在明曜床头,将最后几句关切的话说得夹枪带棒,“珍惜你为数不多的好日子吧。”
冥沧走了,留明曜一个人坐在榻上,为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没话找话而摸不着头。她托着下巴,默默回想起荒幕之畔跟魔魂聊天的冥沧——那时的他,似乎还没那么刻薄。
好在明曜是个宽和的人,虽然不太理解兄长此刻的脑回路,但她还是很快就想开了。
——冥沧着实是个情商很低的人呐。
明曜将瓷瓶中的药丸倒入掌心,不多不少正好一日的量,她默了默,乖乖将药丸服下,觉得四肢百骸的无力感缓解了许多,便又缩回被子里继续休息了。
这些日子下来,除了身体乏力,灵力衰微之外,明曜没有再感觉到更多的反噬。陷入睡眠之前,她想,要是为龙族招魂的代价只是往后不能再使用本相之力,那也是十分值得的。
第二日清早,明曜被顺着身体经络缓缓流淌的温暖唤醒,她睡眼惺忪地侧了个身,意识朦胧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牵着动了动。
然后她缓缓睁眼,对上云咎波澜不兴的漆瞳。
明曜一怔,这才意识到神明这是在给自己输送神力。可是……问题是……纵然往日云咎也会在清晨前来,但通常都会在屋外等到她彻底清醒之后,才会进入。
这样她一睁眼就对上他视线的情况,几乎是前所未有。
明曜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云咎微微施力握住,他蹙了蹙眉:“不动。”
明曜瞬间不动了,她保持着侧躺的别扭姿势,愣愣跟云咎牵着手,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
往日云咎过来看她,是明曜一日中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云咎习惯一边给她输送神力,一边阖眸仔细探查她身体的情况。
神明的五官中,那双墨瞳最冷最凌厉,一旦他闭上眼,整个人的气质就会柔软三分,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明曜就有机会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仿佛能从那张沉稳了许多的脸上,找回千年前西崇山小神明的影子。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明曜才可以完全放任自己流露出对云咎的爱意和不舍。
可这一次,当明曜习惯性地将目光落在云咎的脸上时,神明却突然睁开眼睛,垂着眸,淡淡地向她回望而来。
明曜一愣,措不及防地屏住呼吸,然后欲盖弥彰地想要躲闪视线。
而云咎却保持着那样的目光,直勾勾地,不加掩饰地望她,片刻之后突然开口:“明曜。”
明曜轻轻应了一句,开始疯狂回忆自己刚刚看着云咎想了些什么,她被他逮住的眼神有没有太明显,会不会令他不适。
但是她却听到云咎忽然问:“你上次在东海渔村,曾误入过我的过去,对吗?”
明曜心头一紧:“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