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的动静打断了她的思绪,因为店里闹了起来。
他们押送的差官给亓臻递了一壶酒。
此举让一干犯人全部僵住,连亓臻也愣在当场。
差官硬着头皮说道:“大将军,王都贵人赏酒,特意叮嘱,让您到了十二县再喝。”
亓臻冷笑。“到了十二县再喝,是等他们找到将军的尸体,确定再无人能为我撑腰,才让我死吗?”
“今日他们如此对大将军,焉知他日,又能落个什么下场?”
他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底一片厉色,“还有谁跟着我们,让他出来。”
差官一愣,眼神闪躲,嘴巴蠕动着想说点什么,往外头看了一眼,到底没敢说话。
亓臻把酒放下,这一刻,满身风霜的男人身上,充斥着铁马金戈的骇人气息,浑身杀意。
他,是一位真正的将军。
“王都不会放心只让你看着我,他们总要有信得过的人,见着我的尸体,才能心安理得的在明堂上端坐。来的人是谁,叫他过来。”
“这片江山,打下来的功劳有我一份,难道还有谁,是我不能见的吗?”他一拍桌子,老杨那张精心养护的楠木桌,粉身碎骨。
外头缓缓走来一身着紫袍的官员,衣冠端正,一派高高在上。他光鲜明亮,衬托亓臻狼狈不堪。
“卫二,是你。”
亓臻神色彻底冷了下去,“也对,如果不是你,卫凰那个贱人怎么放心。”
卫国舅很从容,也很得体的走到亓臻面前,笑,“不管怎样,成王败寇,亓亥死了,亓家军无用了。我,是天子近臣,你,是乱臣贼子。我有一世荣华富贵,你只能命丧今朝。”
“亓臻,有时候人的命运很神奇。
征战的时候,我一无是处,总被你,被亓家军嘲讽。
我的姐姐,总被亓亥压一头。
瞧瞧现在,我卫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的姐姐是皇后娘娘。
你亓家军只能在罪城,在日复一日的劳苦中死去。
你亓臻换来的,不过是一杯毒酒。她亓亥有的,也只是一卷草席,埋骨乱葬岗。”
“对了,”他笑的过分,“你不知道亓亥在哪里的乱葬岗吧?我也不知道。”
“天下那么大,我们走在路上,随便找一处扔了,让野狗吃了,陛下不想见她,我的姐姐更是厌恶她。她这样的女人,挡在男人前面,把人显得一无是处的女人,怎能不令人恶心。”他咬牙切齿,恨意让他面容扭曲而变得丑陋不堪。
闻言,带着枷锁的亓家军恨恨的盯着他。
仿佛只要亓臻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挣脱枷锁,杀死卫二,一起冲出十二县,打回王都。
但亓臻什么都没说。
他看卫二的眼神恨意汹涌。恼火识人不清,悲伤主将身亡,为自己,也为亓家军,更为亓亥的命运感到悲哀。
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亓亥还在,他能跟着她,随她一起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