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江南种桑缫丝,所得布匹不仅在全国贩卖,而且也通过东燕出海,所得颇丰。于是,有些许当地官员觉得,能为?朝堂增税,便上报朝廷,说可以选择部分农田改种桑树,以此养蚕。
方才那位户部给事中陈铭道:“不妥。”
宣榕便道:“陈大人觉得何处不妥?”
陈铭道:“为?朝廷增税?说的义正辞严的,不还是看姑苏那块每年绸布贩卖,不少官吏中饱私囊,他们一个两个的,也想有利可图么?”
宣榕失笑,又问其他人,听了几个赞同几个反对意见后,又问季檀:“庭芝觉得呢?”
“确实不妥。”季檀轻叹了口气,“稻桑周期不一样,农户不一定?能立刻习惯,对其家?业经营带来?不利,这是其一。目前各地机巧盛行,江南各地绣坊盛行,其实不缺绫罗绸布的供应,若是布料过多,出海也无法倾销,价位会?被压低,反而损伤一些养蚕、织绸人家?的收成?,这是其二。其三——”
他微微蹙眉,道:“中原是粮仓。近几年虽有谷种改良,能比以往结出更多粮草,但?‘风调雨顺’这四个字,可遇不可求。万一碰到洪涝旱灾,一年辛苦就都?白费,而西线极有可能打仗,若是真?的天灾,到时候军需是个大问题。”
宣榕道:“善。”
有人做事从求官求仕途出发,为?了少许政绩,不惜欺上瞒下,甚至夸夸其词,为?祸乡里;有人虑事想着中庸不出差错,为?此遵循祖制,不敢越雷池一步,显得僵硬刻板。
满朝文武,嘴上讲着仁义道德、为?天下苍生。
可真?的能从百姓角度出发的,又有几个人呢?
并没有几个人——季庭芝属于其中之一。
于是,朝臣散去后,宣榕又单独留了季檀一会?儿,一道用过午膳,拟定?如何利用朝堂舆论,压住驳回这几道奏折。
商讨完方略,已是半下午。
季檀起身,告辞离去:“臣这就去着手?准备……”
宣榕送他,跟着一起向外走去:“也不急这一时,今儿就先赏花休沐吧,本就不是当值的日?子,还劳烦你们陪我讨论公务。”
季檀道:“本分之事。臣先回衙门?了。”
他是冷冷清清之人,说话也清清冷冷。
就这么站在细微的雨雾里,恍然有谪仙之姿。
从公主府穿廊走道而过时,引得今儿来?访的贵女们窃窃私语:“那位是季大人吧?”
“是他,没穿青袍,我还真?没一打眼认出来?。”
“穿着官服是阎罗哈哈哈!你每次总懒得瞧。”
“可不是,我爹被监律司拘去审问过,虽说最后虚惊一场,但?也有阴影了不是。再俊也让我想退避三舍,不过今儿嘛……确实俊过头了点,多看几眼也不打紧。”
她们聊得起劲,忽而其中一人好奇问道:“说回来?,季大人怎么迟迟未有婚配,按理来?说孝期早就过了啊。”
周遭安静片刻,为?首的一位贵女指了指公主府随处可见的莲花纹路,团扇遮面,笑嘻嘻道:“还能因为?什么。别?说是季大人了,就是我,若有机会?日?日?见到郡主,我也不想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