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尧一脸坦然:“能啊。我只是?分不太清真与假,实与幻。否则让你离远做什么,万一你顶着某位血仇脸面过来,我是?杀你还是?不杀?哦对,北疆确实没有磨牙的习俗,是?我不对,我再次道歉。”
他说得模棱两可,周围随侍不明所以。
宣榕:“……”
确实是?她?主动凑过去的,她?无话可说,扭头就走。身后似是?传来一声极低的闷笑。
绕过雕刻大齐山水的一方照壁,穿过深长回廊。侍从在前方提着吊线宫灯,灯光一摇一摆,长廊上的缠枝藤蔓,也落下摇曳的影子。
宣榕忽然也极轻地笑了一声,待走入卧房内,又叹了一声。
“郡主……”身后侍女想为她?褪下大氅。宣榕摆了摆手,从她?手里?接过宫灯。一步,两步,三?步。
她?立在了书柜前,在某处隔板摩挲摁下,只见挡板翻转,露出里?面打开暗格,她?仰头看去。
掌心是?唯一光晕,照得宣榕眸色清润,也照亮暗格之后堆叠摆放的满墙卷轴。卷轴浩如烟海,她?一张脸埋在鹤氅的茸羽之间,轻轻道:“小彩,这几年下来,我居然已经写了这么多各地采风实录了,七十八卷,十七郡六十五地。”
凡立朝廷,问有本纪。前朝伊始,就有官员采风问民?情,汇以报君王的制度,以求对民?间疾苦有所了解。
她?每次回来,给谢敏看的也是?这些民?情汇编。
但还有另外一部分,只呈交给了帝王——那?是?各地世家百族繁复的关系,遍及的势力,和?十余年来的所作所为。卷中?三?分之一,都是?苦主的字字泣血。
身不入局,好像也只能做这些。
苓彩点燃支架烛火,道:“郡主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不太开心。不过最近倒是?开怀些许。”
宣榕失笑:“有吗?”
苓彩猛点头:“当然!郡主去年元宵就离京西行了,说什么不想听朝中?大臣念叨,出去旅绘一年,您不记得啦?”
宣榕想了想:“那?便当有吧。真是?奇怪……”
那?么个恣意嚣张的人,居然能让她?心情松快一些。
果然望都太压抑了么?
而另一边。待宣榕背影消失,耶律尧刚要放下车帘,就听一位没有跟她?离开的随侍恭声道:“客人,殿下有请。还望您挪步花厅小候。”
耶律尧微不可查地侧头:“喊我?”
这位随侍年过四?十,眉目慈和?,梳飞云髻,簪金银钗,身着锦衣襦裙,从其余随侍恭敬态度来看,十有八九是?公主府上的掌事姑姑。只见她?颔首轻笑:“对。殿下说您来望都数月,未曾亲自招待,颇有遗憾,今日刚好您过府门,想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