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失明了会是什么样子,她是个摄影师,这是一个用眼睛去发现美、去营造美、去留住美丽时刻的职业。她靠这个职业谋生,虽然没成什么名人大家,但也小有成绩,为此而过着相对富裕的生活。
如果从此看不到了,她可能会活不下去。
退一步讲,不做摄影这一行也不能失去眼睛,所有感官中视觉最不可或缺。聋了哑了,缺胳膊断腿,她觉得还有希望,可如果连世界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那该怎么过?
想到这里,谌过又想到越miss,她想拿下这个单子的话,就不可避免地要跟关佳颜长期打交道,可这个盲人姑娘比她想象中的难搞多了,单说这姑娘不跟别人接触只缠着她就是一个大麻烦。
她没什么圣母心,说难听的为人还挺自私,但利用一个盲人姑娘委实是有些过分了,不就是一个单子么,何苦要这样搞得自己身心俱疲?
所以,还是不要再惦记越miss了,过完这几天就把关佳颜送走,从此天高路远,再也别遇到这姑娘就好。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质,早点把这姑娘推开,也免得她犯错。
下半天关佳颜很乖,一直在熟悉手机操作,等谌过好半天都没有听到提示音后才发现这姑娘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起身轻轻地把抱枕从人怀里拽出来,打开铺成一张毯子给关佳颜盖上,这孩子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睡着了还微微皱着眉,难道梦里也不开心?
盲人的梦境是什么样的?
是一片黑暗,是雾茫茫的虚空,还是光怪陆离?
谌过半蹲在沙发边上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先是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关衡,然后蹑手蹑脚地摸出速写本,“刷刷刷”地描画起来。
关佳颜一觉睡了两个小时,出外景的摄影师回来闹哄哄的她都没醒。起来后去去卫生间,回来再摸摸手机,下班时间就到了。
谌过收拾好东西拉着她走,外头还有好几个人正在埋头做图,见她出来一脸惊讶:“哇,老大,你今天居然不加班?”
谌过啧了一声:“给你们惯的,还强迫起老板来了。走时候记得断电啊!”
关佳颜也乖巧地对着人声传来的方向挥了挥手:“哥哥姐姐们再见。”
办公室里瞬时间响起“bye”声一片,青晓追过来问:“姐,咱们的小赠品库存不多了,明天你要不要去隔壁订点新款式?”
谌过点点头:“行,明儿我过去,咱的单子必须得让云老板亲手设计。”
青晓笑嘻嘻地凑过来打趣:“别光操心设计的事儿,你倒是往云老板身上使使劲儿啊。”
谌过瞥了关佳颜一眼,敷衍地把青晓推开:“边儿去,瞎操心。”
关佳颜这个好奇小扭扭果然没憋太久,上了车就开始问:“隔壁是哪儿?云老板又是做什么的?”
谌过发动车子笑着答一句:“隔壁就是跟咱共用一栋小楼的公司啊,做文创产品的,我跟他们云老板交情不错。”
关佳颜点点头,又追着问:“你喜欢云老板?”
“别听青晓胡说,”谌过顺手拿起车上摆着的一个陶瓷猫咪递到关佳颜手里让她摸着玩儿,“我纯粹是欣赏人家才华横溢。”
关佳颜仔细地摸着陶瓷猫咪,能感觉到圆润可爱的造型和细腻的表面纹路,又不依不饶地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云老板男的女的?”
谌过忍不住笑出声音来,正要回答,陡地想起刚才青晓还当着关佳颜的面试图撮合她和云老板,顿时留了个心眼儿,觉得还是不要在这姑娘前暴露性向的好,遂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跟我同龄的帅哥。”
闻言,关佳颜肉眼可见地垮了下脸,又立刻反问道:“比我哥还帅吗?”
谌过简直无语,又觉得好笑:“怎么回事儿啊,又扯你哥干吗?不是不让我打你哥主意么?”
“哼,我好奇不行啊。”小扭扭气呼呼地转过脸摸手机去了,到家都没再理会谌过一句话。
吃过晚饭收拾卫生、洗洗衣服、加会儿班,晚上又手把手地带着关佳颜洗漱,直到把人送到床上,谌过才长出一口气。
只一天,她就觉得累得要死,关佳颜几乎是不能自理,可想而知之前她妈妈就是把她当宝宝照顾的,那得多辛苦?
话说得难听一点,健全人这么宠着惯着都难免把孩子养成废物,更何况一个有视力障碍的孩子?这种孩子更应该早点让她学会相关技能,最起码能半自理吧。人生无常,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把这样的孩子宠得什么都不会做,哪天大人走了,让她怎么活下去?
关家有钱,可钱再可靠,哪有自己可靠?不然关佳颜也不会被保姆虐待了。
谌过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关佳颜母亲去世,人生突遭巨变,她拒绝别人照顾她,也许不是脾气太刁蛮,而是应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