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长安城中门大开,鼓楼齐鸣十二声,只为迎一少年郎入城的场景,如今还时时激荡在她们的春闺梦里。
谁不想掬一捧梦中的儿郎,让他对她笑,对她情深意浓呢。
唯有那赵缇儿突然“嗤的”笑了声:“你们作这副样子做什么?满长安城里,若举一个家世、才情、相貌,能与昭郎君相配的,除了阿玄,还能有谁?”
“是你,你,你…还是你?”
她带了点讽刺意味地看向其余闺秀,倒把她们看得脸一红。
有人不忿道:“话可不是这般说的,若论条件,我等是不如阿玄,可世间之事,又岂是样样都能称斤论两地来?说不得…”
“说不得昭郎君就能看上你?”
赵缇儿接了句,倒把对方挤兑得脸通红,这人恼了:“赵缇儿,你,你…”
她一跺脚,一闭眼,直接道:“是,论家世才情,我等是不如阿玄,可要说相貌嘛,不还有一个?”
众人顿时用一种“你疯了的”神情看着她。
她们皆知她说的是谁。
不就是前阵子将整个长安城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姜娘子?
说来那也是个“奇女子”,听闻她与许多郎君有染,还同时肖想三位国公府的郎君…
放她们从前,怎么也未曾想过,这世间竟会有寡廉鲜耻、不知所谓之人,而就这样一人,这人居然敢说昭郎君说不得会看上她?
“章黎锦,你脑子坏了吧。”
章黎锦也知自己说得离谱,却还是梗着脖子道:“世间事不到最后,你们怎么就知道不会发生?她,她生得好看,说、说不得昭郎君就看上她了呢?”
可这话她自己都说得心虚,声音不由就低下来。
是啊。
昭郎君怎会看上她?!
那可是十五便能破得乌河王庭的少年英雄!便放史书上也是能青史留名的俊才!如何会像世间男子那般肤浅,只看脸?
“章黎锦,你可快快收回这话,莫让我再听见,否则,我回去必让父亲奏你家一本,免得你镇日里在外坏昭郎君名声!”
章黎锦不忿,却到底不敢多言,闭了嘴。
一帮海棠诗社的人只觉晦气,想到几日后便要开宴,一时间竟有些坐不住,往日里还觉得尚可的衣裳首饰此时都觉有些不大妥当,干脆跟王清玄提了告辞,纷纷离开不说。
王清玄始终都未参与她们的谈天,冷冷淡淡看着一帮人离去。
婢女看看她面色,知晓她是有些乏了,正要领着她出去,却见斋外守着的另一婢女突然进来,对着王娘子道:“乐音阁的掌柜来了。”
王清玄眼睛一时亮了起来,她忙起身,快走了两步,步子又渐慢下来,重新走回之前的椅子落座。
乐音阁掌柜的一进门,就见隔了一道珠帘,小娘子曼坐窗边,白袍若雪,气质若兰。
他心中暗赞一声,人已经往前拱了拱手:“见过王娘子。”
“掌柜的客气。”
王清玄这才起身,缓缓往前。
随着她走出珠帘,那掌柜的头埋得更下了,并不敢亵渎贵人。
王清玄看了婢女一眼,婢女知几,不一会手里托了个檀木长匣子进来,木匣上还雕着支精美的玉兰花。
她示意婢女将木匣给掌柜。
掌柜接了,打开一看,吓了一跳:“这是…清碧?”
也不怪他如此。
这管洞箫,是已故的苦无大师平生最得意之作,选钟山之巅的翠玉竹所制,清音幽柔,碧色如波。
苦无大师一生制箫无数,可唯独这管,从选材、到打磨,整整花去了他十年。
这清碧,几可与传说中的名琴焦尾相媲,却因战乱失踪多年。
长安城里,许多人在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