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风犹寒,可他却似毫无所觉,马蹄儿“哒哒”在寂静的长安街上奔驰,穿过一个个坊。
从寂静,到热闹。
光也由暗到亮。
路遇执勤的金吾卫,他便拉马而停,仆从拿了令牌和装得鼓鼓囊囊的锦囊过去,与那金吾卫队长说话,原先面色严酷的金吾卫队长掂了掂锦囊,面色也缓了许多,一扯马缰:“鲁郎君请。”
鲁莲一路顺畅过去,最后,到了朱雀街。
朱雀街上,住着如今长安城里除皇家之外最显贵之人。
梁国公府在街头,琅琊王氏、即王宰辅府次之,他户部尚书府在中。
鲁莲马儿未在户部尚书府前停下,而是,一路疾驰到那宰辅府前。
静夜里,宰辅府的门匾在幽月下发着淡淡的光。
两盏明角灯被风吹得打转。
大门紧紧扣着,一对儿兽首瞪着他。
鲁莲却仿佛看到了极温柔的物事,微微一笑。
那笑极温柔,似想到了令他整个心都温柔酥软下来的人儿。
他将马缰递给仆从,掀袍下马,整了整披风,发觉没一丝银丝线儿露出,才亲去拍那角门。
三长一短。
不一会儿,有个睡眼惺忪的小厮过来,一探头,见门外站着的郎君,面上不自觉就露出笑来:“鲁郎君来了。”
鲁莲素来倨傲,此时却对着一个小厮都温柔以待,笑道:“是,来了。”
“这边请。”
小厮忙开了门,让到一边。
鲁莲走了进去。
宰辅府的宅邸整个也仿佛沉睡。
凉风吹着他,却半点未降下鲁莲渐燃起的血液,他一路顺着僻静的小径,轻车熟路地往里走,直到最后停在一个幽静的院落。
院外,一丛白玉兰开着。
清丽的玉兰花在风中轻轻摇摆。
鲁莲看着那白玉兰,也露出笑来。
到了这,他的笑就格外多,仿佛也盛着如水的温柔。
不一会,暗下的庭院也亮起来,一婢女提着羊角灯出来,引了他进院。
一切都寂静无声,如这清雅的庭院。
鲁莲进到了待客的外室,便不再进了。
他抬头,假作欣赏壁上的瑶台清影图,不一会,一股极淡的冰片似的冷梅香盈入鼻尖。
鲁莲看着一个人影轻移莲步过来,而后,隔着一道帘子坐了下来。
从他角度,只能看到一截可亲可爱的月白色裙裾。
“鲁郎君,这般晚来,又有何事?”
那声音淡淡的,如那若有似无的冷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