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尧缓了语气:“算我求你,绒花儿。”他转过身来,湛蓝的眸子折射细碎的光,微微倾身,在她耳边叹道:“再歇明日?一天罢,我不凑到你面?前惹你烦,行了吧。”
宣榕颇有些吃软不吃硬,但?凡他胡搅蛮缠里带了强硬,那?绝对?会引来反感。
可耶律尧却是实?打?实?的示弱——她对?此束手无策。
只好由着被?他打?乱安排进度:“……好。”她无奈道:“那?后天再见本部的臣僚吧。”
于是,宣榕多?休了一整天,会见幕僚随臣的事?项变动到了后日?。
这?群州郡臣僚都是从最微末做起,稳扎稳打?爬上来的,熟悉民情,滑不溜秋,历来只有他们糊弄别人的份儿。若不想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又想明中暗里敲打?几句,那?与他们打?起交道,确实?耗脑伤神。
宣榕不动声色地和这?些老油条们交谈,半上午很快就过去。
效果斐然,坐于大堂,好几个素来圆滑的属官额头?冒汗,不住用袖摆擦拭。
其中也有人想试她深浅,被?她反将一军诘问军事?,如此几番下来,众人心?里也就有了数,纷纷表示以昔帅马首是瞻,共御强敌。
等?幕僚们诚惶诚恐告辞离去,已?是晌午。
用完午膳,本该休憩,但?许是攀谈费神,宣榕反倒没多?少?睡意,便随口问值守的官兵:“有何轻缓的练武招数?”
官兵回道:“站梅花桩!”
“攀云梯,能练臂力,还不累人呢!”
“我们营里还有兄弟喜欢赤脚踩刀枪,钻研轻功……”
眼见着一个塞一个离谱,宣榕只能让他们打?住,笑道:“本想讨个疲累后夜间?能安眠的方子,但?这?难度对?我而言太高了,算了。”
如此又过了一晚,依旧浅眠。
次日?寅时,才过初晨,她就醒了过来,而此时天空尚且灰蒙,弥漫着潮湿雾气。饶是习惯晨起的兵卒也没有这?么早,远近皆是安静,外间?榻上也没人看值。
宣榕静坐了半晌,方才洗漱穿戴完毕。
绕着军营走了小会儿,空旷武场和马厩兵库,都只有值夜巡逻的士兵零散走过。在迷茫的雾气里,有种孤冷清幽之感。
或许再过数月,这?边就会枕戈待旦,昼夜不眠。
她慢吞吞走着,不知不觉间?,又绕回了院落,坐在了廊下长阶。
宣榕自觉动静极轻,不过似乎还是引来警惕,很快,身后门开,来人刚要质问,见到是她,按门的修长手指微微一顿,转问道:“天都没亮——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