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檀颔首应是:“臣明白,等归京之后就着手查办,若是暂时并无实证,那先行扣押数月,宽厚相待,绝不会让他?们受委屈的。”
季檀做事认真仔细,既有文人的细致,又有刑官的果?断。
宣榕放心地把差事给他?,刚要起身离开,就听见季檀审慎地开口:“方?才人多眼杂,臣不便问……但?臣心有数点?疑虑,还是得请您解惑。”
宣榕又坐了下?来:“你说。”
季檀道:“北疆已经乱成一锅粥,他?们的君王既然还活着,为?何不主持局面,反而?在这里?这是其?一。他?消失三年,不认识微臣,性情也似有变,发生了何事?这是其?二。多国纷争,三国都是可以互相掰手腕较劲的存在,您把他?拘在身边,是有什么考虑衡量吗?这是其?三。”
本就有刑审的家族渊源,再加上监律司任职数年,季檀说话条分?缕析,且咄咄逼人,哪怕是面对宣榕,也直戳问题关键。
他?也意识到语气太过?生硬,顿了顿道:“您若觉得不便透露,就当臣没有问过?,可是此举确实危险,还请您三思。”
宣榕道:“他?失忆了,等他?恢复再说吧。这么把人送回北疆,后果?能?难以预料。”
季檀用的是“拘”字,宣榕透出的却是“护”意。
这下?,他?也不由得微微一惊,竭力陈述可能?的后果?:“但?耶律尧的行事作风,也难以预料啊郡主!万一他?暴起伤您,或是窃取机密,再恶劣一点?,直接把您掳走当人质,我齐都会相当被动。退一万步讲,他?小心克谨,并无威胁,但?到底也不过?是个外来客。郡主您该知亲疏有度,否则,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在您身边?这易损您名节威望。”
容松出身公主府,不敢对宣榕行事加以置喙。
但?季檀不同。他?并非内侍,而?是外臣,本着侍奉君主之心,该直言不讳,就会上谏劝勉,防止主君声誉利益受到损害。
宣榕知道他?是好意,笑道:“把他?当客人也就是了。”
季檀皱眉:“可这位客人不怎么安分?,您也……有点?太由着他?了。别的不说,他?在外头,不知避嫌,说不准能?听到我们谈话。这很危险……”
“庭芝。”宣榕忽然打断他?。
可打断之后,又不知如何措辞。
说她很久都没把耶律归入“危险”了么?
季檀似是以为?她不快,微微一顿,还是尽职尽责道:“若您实在不忍心,吩咐沿途州府,用国礼把他?迎入京师,让他?在京城养好再回西北也就是了。实在犯不着以身犯险。”
若是这位能?安分?,早就在鬼谷把病养好了。
哪里可能?把他?一个人撂给官府。
宣榕实在解释不清,只能?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季檀迟疑道:“还是说您确实有别的考量?”
大部分?考量都源于?某人刚醒来时的发疯劲儿。
宣榕疲惫地按按眉心,只道:“嗯,我有数,你不用担心此事。”
季檀仿佛误会了什么,苦笑一声:“您有数就好。是微臣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