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松当然知道今儿是何差事,不满道:“做的是善事好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脚边有个雪白的庞然大物,诡异可怖感顿消。
宣榕抬掌,顺着阿望柔顺的头颈揉了揉,温声道:“朋党之?争,不以人死为?终结。举个例子,这乱葬岗里的尸骸,有三十多年前?被抄家的兵部尚书裴恬,他有个门生叫李幡,李幡和袁阁老,年轻之?时可是颇为?不对付。
“两人文斗武斗,几乎斗得两败俱伤,最?后还是李幡见恩师倒台,辞官离去?,这两人才没继续扯头花。如今袁阁老已然入阁,和爹爹共事,我们?若是把裴恬骸骨寻出来,做法超度,好生安葬,他会怎么?想爹爹?”
容松本就习惯了官场的长袖善舞,了然道:“原来内阁其余诸位,对此?事并?非斗赞同啊,也是宣大人好说话,照顾每个人脸面。要是我,直接就……”
一枚石子打在了容松头上?,他痛得嗷呜一声,把大逆不道的话吞了下去?,恨声道:“哥你又打我!”
容渡已经?闷头开始干活,将手中一本刑部记录翻得飞快,忙里抽闲弹了容松一下,又瞥了他一眼?,道:“话多。”
说着,他已是在数处坟前?做了记号。
宣榕由着他们?先寻已有记载的骸骨,等晨雾再稍微散了一点,才拍了拍阿望的头,软声道:“好阿望,今儿就拜托你了。满门施刑的骸骨,是会聚在一起的,你先帮忙找出这种,我们?再分别是裴恬一家、岳素一家,还是曹园一家。”
阿望极通人性?,宣榕连说带比划地?和它交流半天,它便嗷呜一声,兴高采烈领命干活。
雪狼嗅觉敏锐,在密林之?间拉回逡巡,不出片刻,驻足于一块平坦的空地?。
这里无木无草,唯有一朵小花开得小心翼翼,随风左右摇摆。
容渡立刻领人过来挖掘,起先一无所获,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后,才破开早已坚硬的厚土,一铁锹下去?,咣当一声,裸露出的惨白与铁器相碰。
这是一处埋尸坑。
确认之?后,宣榕便挪开了目光,继续如法炮制,让阿望将其余的几处坑穴找出。期间还有些许孤坟被找到。
阿望愈战愈勇,又找到一处坟坑后,乖巧坐下,仰头望向宣榕,一副“我很厉害”的求夸表情?。
宣榕不由失笑,当真?摸了摸它那竖起来的神气耳朵,道:“阿望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能?找到。若没有你在,我们?当真?左支右绌,得废很多无用功呢。”
许是称赞让阿望膨胀起来,它撒欢一样猛蹿出去?,漫无目的跑了出去?,兴奋无比,但回来时,却带了几分疑惑,它犹豫片刻,叼起宣榕的裙摆,二话不说就把她往某个方向扯。
宣榕差点没被拽倒,赶紧稳住身子,哭笑不得道:“慢点,又有发?现啦?那也不用着急,天都?还没大亮呢,况且就算今天没忙完,明天再来也就……”
话音未落,阿望已是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朝树林腹地?走去?,又在某棵树前?站定,眼?巴巴地?回头看向宣榕,像是示意她快跟上?来。
宣榕只能?照做。
许是林间阴湿,杂草蔓延,一路并?不好走。
不知过了多久,转到一处荒凉的小道。道路边,有四五处坟墓,皆立碑刻铭。看来是那些尚有家眷的罪臣,被人偷偷立了碑。
阿望就是在这些墓碑前?停了脚。
宣榕随意扫了一眼?,道:“这些都?知道身份呀,不用找出来……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