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行……今日她在,他会很快分不清幻觉和?真实?。而拔刀的后果,极有可能会误伤。
果然,饮鸩止渴并?非良策。或许他当时就不该动随她东归的念头,每靠近一分,不该生的妄念就魔障一分。
顺着床榻坐下,而耳畔有人也随他一起坐下,那道幻觉牵住他的另一只?手,贴到颊边低喃:“怎么不看我?没有鲜血和?残尸,不是难得美?梦吗?你看看我呀耶律。你有蛊王,不是可以做完任何事情,再消抹掉我的记忆,就像当年在江南那样吗?”
与此?同时,另一道脚步将近。
骤松的五指又紧,耶律尧在腰间一拔,掷出藏月,锋利刀刃齐整没入地面。他厉声道:“不要过这个界限。如果我临近此?处三尺,你拔刀刺我。”
欲念
宣榕在原地站立。半晌,默不作声蹲下,拔出面前的刀,隔着十步左右距离,试探问道:“耶律,能听清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隐晦的光里,轻颤微垂的浓睫遮住一半的眼。
耶律尧平日总是漫不经心笑着,懒洋洋的,仿佛一切事情都事不关己。可他其实有一对弧度上挑、犹如兽类的眼睛,不笑的时候野性?难驯,像是在没有感情地凝视即将捕杀的猎物。
宣榕神态自若地与那双眼对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是那只?猎物。
但?仅此一瞬,因为下一刻,那双半阖的眼睛猛然闭上,低哑的三个字:“……离远点,别碰我。”
宣榕这才慢慢起了身,注视着耶律尧,谨慎后退,直到在落地罩后隐了身形。
手中刀刃沉重。耶律显然受香灰影响,神志不清,否则不至于给匕首她自保。但?她不能用这把刀。
不是怕伤到人,而是双方体?力?悬殊。近距离相对,别说刺中他了,十有八九会被?夺刀反杀。
于是她摸了摸腕上银镯,走到外间,将直刀平放在碧纱橱的镂空隔板之间。
向里看去,两个守夜的婢女软倒在碧纱橱里的长榻上,走近,并指探在她们肩颈动脉,起伏平稳、呼吸匀长,不出意外会睡到天亮。
她放下心来,循着几天前的记忆,在外间堂内翻找片刻。
找到一扇药盒,最上面压着太医院开?具的药方,格中有数份未煎制的药材,甄别对比,分别是竹茹、枳实、陈皮、法半夏、茯神、黄连、牡丹皮,这些安眠镇神的中药。
宣榕沉吟片刻,拿了一日半的剂量。
值得庆幸的是冉乐被?从外面关了禁闭,所?以,煎药的炉子?和药壶就在院中。燃起炉火,添水煮药,蒲扇轻摇,宣榕做得很娴熟。
她旅居外地,隔三差五会施药,但?着实没想到这手艺在京城也会有用武之地。
炉火呼呼、药汤咕咕,很轻的响动。
但?还是顺着窗柩爬入室内,传进了耶律尧耳中。他有点分不清这是泡沫声,还是峡谷里的风声,只?能用剑鞘外壁的刀片,刺破掌心,向蛊虫嘲弄道:“假过头了吧,她可不知江南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