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一贯不敢冒头,于是看四弟都不出面,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老四当然不会出面,修史是个好活吗?是的,这是攒名声的好活,能积累身后名,后人但凡只要看明史,就一定绕不过修史的人,而现在某个皇子总揽,也一定能流芳百世的。然而这有一个前途,四爷要的不是后世名啊!他对这些不是实务的工作,也不感兴趣。说到底,修史面子上好听,但一辈子就绑在上面了除非明史修完,不然修史的皇子,就干不了别的。因为修史真的是一项既细碎又繁杂的活,就像刚刚两位大人争吵的。他们有错吗?或者有谁不对吗?没有,他们的想法都没问题,这就是一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谁的说法都讲得通,然而想法不同的人却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对方。皇上现在派人去,就是去断官司的。可以预见,未来这样的争吵,还会有无数次,而皇子,就代表了皇上,在两方间选择一方。能被提出来,就说明选哪方问题都不大,可断官司,尤其是这些文人之间,字眼上的官司,还不是你说一就是一的,得先吵,吵得不耐烦了,选出一个,才能消停。所以说,修史这个活,能把人所有的精力都耗光,再也干不了别的。所以四爷缩了。老五呢,他到是想接,皇上还不信他能办好呢。原因也很简单,五阿哥是太后养大的,一直到六岁,进入上书房,连汉话都不会说,文才方面,兄弟们之间,是最差的。七阿哥,他的文才和五阿哥一样不出彩。八阿哥出彩,但他的想法和四阿哥一样,修史就是出力不讨好,还鸡毛蒜皮,于是他也缩了。九阿哥,他算账好,做生意的本事一等一,另外他外文上面的语言天赋绝佳,修史,大概翰林院的学士们会嫌弃他铜臭味太重吧?十阿哥不用说了,铁憨憨。十二阿哥从不冒头,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刚成婚,连上朝都是最近的事,能总揽这么大的事?所以,康熙的话直接撩在了这里,没人接茬。康熙瞧着下面,一个个低头不语的儿子们,冷哼一声,“怎么?没人敢接?”这话一出,三阿哥立刻被激将了,跳出来道,“皇阿玛,儿臣可以胜任,请旨办差。”康熙点头赞许,“总算还有一个能办事的。”闻言,三阿哥立刻高兴起来,志得意满的看了兄弟们一眼,然后好心的建议道,“四弟的文学也不错,儿臣举荐四爷和儿臣一起。”他自认为自己是好心来着,自从太子病了,四爷就一直躲着,虽然封了雍郡王,但从不敢冒头。三阿哥认为,这是避大阿哥的锋芒呢,现在他这个当三哥的,就帮这个和他年龄相近的弟弟一把,给他一份差事做做,老这么躲着也不是事。然而四爷能气死,老三就是个棒槌,什么都不懂,还喜欢乱安排,遇到事了,又会缩回去。打量谁不知道呢,老三就是怕自己应付不过来那些顽固的老大人们,所以找了四爷这个冷面将,让他来断官司,然后老三在后面总揽。他反倒成为了帮老三跑腿的了。四爷肯定不干,于是上前回禀道,“皇阿玛,顺天府河间府都上了折子,说年初到现在,接手了太多的山东流民,导致粮价居高不下,请求减免来年粮税。”这是第二件大事,原本不该四爷亲自说的,虽然这件事是报给了户部,而户部由他总理,但还有户部尚书和侍郎等人,他们肯定已经写好了折子。然而现在四爷顾不得了,再不给自己找点事干,就要被老三拖下水了。康熙眯起眼,“你觉得这事不行?”“回皇阿玛,如果情况属实,减免是应该的,不然来年百姓该没有种子种了,因为他们买不起,但光是减免,也没用,如果朝廷不能发下粮种,没得种,就算减了,百姓们也没粮食啊!”四爷回道。“那以你之见,该当如何?”康熙问道。“首先得平粮价,让百姓吃的起粮,买的起粮种,然后再考虑是否休养生息,减免一年的粮税。”四爷回道。“是这个道理,”康熙严肃的道,“但平粮价,需要粮食,粮食从何而来?顺天河间的粮仓,经过一年的赈济灾民,已经清空了,周边城镇也一样,总不能去江南调粮吧。”四爷顿了顿,说道,“今年的秋收已经差不多了。”户部尚书立刻跳出来,“雍郡王,万万不可,今年的粮食已经有了更重要的安排,山东流民需要赈济,边关军队还少不了粮食。您是知道的,这些都已经有了要紧的去处,是一丝一毫都匀不出来,少一点就要饿死很多百姓和将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