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延扭头望向他,凤眸微眯:“但我不想放你跟他回去。”“我也不会回去。”林端拉开车门,清瘦的身形暴露在薄雾弥漫的夜色中,他轻声却笃定道:“再信任段景升,我就是猪。”“林端。”段景升正欲迈步上前,身前suv的车门陡然弹开,将他迈开的步子硬生生挡了回去。严延斜转身子,修长双腿露出车外,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撩眼皮:“段总,不行啊,林端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很讨厌你,我想您还是别欺负他为好。”“严、延。”段景升狠狠咀嚼他的名字,看上去恨不得立刻扑上前,将他撕成碎片。“劳段总记挂。”严延恍若未觉,微笑着一颔首。凉薄的雾色里,冰冷与危险悄然弥漫。两个对峙的男人看上去纹丝未动,彷如高手对峙前,总有一场看不见的势的较量。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段景升藏在衬衣下臂肌已然绷紧,几欲张裂而出,至于严延,虽然翘着二郎腿的慵懒坐姿,上身却挺得笔直。“段老师。”林端都快忘了,自己叫这个称呼叫了多久,多少年多少天,分分秒秒日日夜夜,结婚前抑或结婚后,段景升始终是冰冷的高高在上的段老师。段景升望向他,眼底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紧张与惊慌。“你想要我死吗?”林端淡漠地询问。青年的眼睛总是那般明亮,即便在雾霭沉沉的浓稠夜色里,那双眼睛依旧像两只萤火虫,缥缈着星星点点的光晕。段景升下意识摇头。严延下车,关上车门。“我死了,齐青就活不了了。还是说,你想让我死了,从我身体里取出cats,再植入另一个人身体中,供你缅怀齐青。”林端冷笑。那可是他段景升的原话,一字不多一字不落,缅怀齐青。“林端,从前是我考虑不周,”段景升上前一步,急切地自白,“我对不起你,辜负你,你别走,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可是在你身边,我会死啊。”林端垂下眼帘,幽幽地叹息:“我也不想死,我想活着。齐青死了,为什么要我为他陪葬呢?”“林端!”段景升惊慌失措:“不,我明白,齐青已经死了,你是你,他是他。我做错的事,我定然去承担,但恳请你,别让我看着你离开。”“你怎么不去写故事啊,段老师,”林端嗤笑,“说得比唱的还好听。”“都一把年纪了……”林端闭了闭眼睛,复又张开,冰冰冷冷地讽刺,“你凭什么让我做齐青的容器,你配吗?”严延骤然发难,一拳砸歪了段景升的脸。段景升自然不是吃醋的,很快反应过来,多年的刑警生涯在三年松懈后,并未展现出丝毫武力上的退步,他弯身躲开严延下一击,反手抓向他的手臂,挥拳揍了过来。严延吹了声口哨,转身背擒段景升双臂,调动全身力量将他仰摔在地,段景升抓住了严延的胳膊,一翻身将他压到身下,铁拳挥舞而至。林端目瞪口呆,没想到两人一言不合直接打起来了。他转身跑回保时捷,使劲按车前喇叭,想让两人停下来。结果那两凶狠似野兽的人打得难分难舍、不可开交,林端拍打车前盖:“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你两再打!”段景升一脚踹进严延膝窝,掐住他的后颈,将严延压制得蹲在地上,动弹不得。两人都挂了彩,彼此鼻青脸肿看不出原样。粗重的喘气声此起彼伏。“放了严延,和他没关系。”林端无语道。段景升啐掉喉头血块,犹如凶神恶煞的暴怒野兽,黑沉着脸色,狠戾道:“要我放他走?你跟我走。”要将林端留在身边,他总是在威胁。用林先进威胁他,用严延威胁他。林端无端端觉着好笑,蓦然抖出两声儿不咸不淡的笑来:“段老师,你要带一具尸体回去吗?”段景升若有所觉,猛地抬起眼睛:“林端!”严延的suv后座随手放了一把日本□□,或许仅是为了作装饰用。刀在刀鞘里,林端费劲地从固定刀架上取下那把刀,没有出鞘,他的双手握住了刀柄与刀身。那是一个拔刀出鞘的危险姿势,尤其放在林端这样文文弱弱不会使刀的人身上,段景升实在不敢想象林端拔出那把刀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如果误伤了严延,那叫皆大欢喜,如果误伤了林端自己,段景升心想,他得打死严延出气。严延的惊恐简直不下于他,惯常慵懒眯着的丹凤眼瞪成了铜铃般大小,骇然哽住:“林端,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让我走吧。”林端握着刀,岿然不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