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时绿就点了支烟。她踮起脚,环着许宿野的脖子往下拉,用力吻上他的唇,舌尖顶开他的唇舌,把嘴里苦涩的烟味渡给他。然后看他被呛得直咳嗽的样子笑。像过去很多年那样,他被她轻易撩拨出了欲望。时绿让他躺在床上。然后他的眼睛被蒙住,视野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听到时绿在笑。她贴着他的颈侧,沿着他的耳朵亲上来,濡湿柔软的吻,带起一阵战栗。湿润微喘的气息在他耳边。“别忍着,我想听。”他掐住她的腰,被她身上的香气迷惑,仿佛置身于美好的虚幻梦境中。把一切顾虑都抛在脑后,只想永远深陷其中。-“我们在酒店住了七天,把你的奖学金和下个学期的生活费都花光了。于是寒假剩下的时间,你只能拼命做兼职,接项目,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时绿有钱,但许宿野不要她的。她虽然恶劣,但不会在这种关乎自尊心的事情上逼他。“过年那天,你拿着礼物来找我。但我跟父母出门,没在家。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你在雪地里等了三个小时,落了一身的雪花,冻得浑身冰凉,就为了跟我说一声新年快乐。”“后来你发烧了,病没好就去工作,结果晕倒在店里。店长给你手机里的最近联系人打电话,我把你接回家。”“在一起那两年,我们聚少离多,基本上只有寒暑假能见面。每次我来祁大找你,我们都会坐在这里的长椅上聊天。你会跟我说你最近在忙什么,会问我的近况。”“对了,我们在长椅上拍过一张照片,只拍了手。你还拿这张照片发了朋友圈,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应该是你删掉了吧。”时绿想到哪就说到哪,她记得的事情不多,大部分时候,都只能粗略地描述一下他们当时的相处状态。许宿野大病初愈,不能久站。后来时绿和他一起在长椅上坐下,继续慢慢说着。等她终于把记忆中的事情都说出来,已经过去了很久。天边是刺目的夕阳,火红的晚霞,映得天空一片橙红。时绿想提起离婚的事。许宿野看出了她的意图,率先开口:“要不要去食堂吃饭?”她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好。”打饭的时候,时绿忽然想起,他们也曾经一起在祁大食堂吃过饭。许宿野吃得很差,基本上只吃青菜。可每次她过去,他都会给她打很多菜,把最好的都给她。即使这样,他在面对她的时候,依然觉得愧疚。他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面对面坐下,然后安静地吃晚饭。吃过饭,他们并肩在校园里散步。有些事情,再怎么不愿意面对,还是要面对。“我今天跟你说的事,你还是没有印象吗?”时绿问。时绿很没有耐心,她不会像别人那样,慢慢等着身边的人恢复记忆。她只会把她记得的一切,强行塞给许宿野,迫使他尽快接受并记住。许宿野低声回答:“没有。”“不记得也没关系,先把离婚协议签了吧。”有的时候,不一定是彻底没有感情了才会走到离婚的地步。比如有一方出轨,另一方对他的感情不可能立刻消失。可即便感情再深,最后还是要离婚,因为对方做了触犯自己底线的事。在时绿眼里,许宿野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她的底线。所以她坚持要离婚。这是对他的惩罚和警告,她早已做好了决定。可连时绿自己都没发现,除却这些看似合理的理由,还有其他的情绪影响了她的决定。比如说愧疚。如果不是她,许宿野就不会急着回来,也不会出事。理智告诉她,车祸只是一场意外。但许宿野差点死去,时绿很难说服自己,她是毫无过错的。至少在这件事上,她并不无辜。潜意识里,时绿希望许宿野能平平安安,希望他能够远离所有危险因素——包括她自己。闻言,许宿野停下脚步,掀起眼睫,漆黑的眼看向她。现在天色昏暗,校园里的路灯还没亮,正是光线最微弱的时候。他们之间隔着两三步的距离,时绿看不清许宿野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正在看着她。用她很熟悉的那种眼神,极轻又极重,像静默燃烧的潮湿火堆。夜风很静,温度闷热。过了很久,许宿野才终于开口:“我不想离婚。”他声音低哑,听上去有些委屈。“你离开七年,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回来。可你一回来就要跟我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