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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第1页)

波提欧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事还会发生在他身上,他叼着一颗形状比较长的子弹,就像是叼着一根薯条。他此时正站在高处,高处的是室外温度会很冷,猎猎的风将他身后那条红色的,有点像是宽幅围巾的披风吹得很是飘扬。波提欧在等人,但是等待的时间着实是有一点长了,所以他不仅给自己来了一颗“跳跳糖”口味的加过了老式磷火曳光剂的经典九毫米子弹,甚至还掏出了手机开始回消息。他宝贝的,波提欧平常已经习惯了没有人会给他发消息,他已经将几乎所有的官方账号拉黑,也不加朋友,因此手机开不开静音的对他也没什么用处。他一直保留着震动,自己却其实根本不知道——直到刚才,贴着身体塞在裤兜里的手机开始快速地震动起来。一下接连着一下,虽然对于改造过的机械身体来说没什么影响,但是这种和飞虫从耳边掠过区别不是很大的响动还是很吵人的。波提欧掏出手机看,发现是雾青。她已经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了,还好不是那种六十秒的语音方阵,但是差得也不是很多,满屏幕都是文字,一截一截将波提欧的眼前占满了。做为一个文学水平不是很好的牛仔,一个认为帝弓确实和轮椅有点关系的牛仔,波提欧真心是一点儿l都不想看这些文字。……算了还是看吧,人家发都发过来了。都是巡猎下头的人,巡海游侠往往对正常的仙舟人比较客气,当然,如果是曜青仙舟的那多半不会客气——因为他们会一起打出大捷的成就。波提欧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从头开始看起。雾青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概括一下来说就是想要细致地问问波提欧和奥斯瓦尔多·施耐德之间有什么仇,要是深仇大恨的话,反正她都已经开始夹带私货了,干脆就把事情做到底,要夹带就多带一点。她简单介绍了下自己之后要出的几款游戏,问波提欧觉得塞哪个游戏里合适——要是他自己想不明白的话,就说详细一点,她来考虑也是一样。波提欧是相信雾青这一套能见效的。他的家乡,他的家,牛仔尚且还是个正常人,会在酒吧里面点牛奶的时候,眼中全部的世界。它是怎么被毁掉的?是在公司的炮火中被毁掉的。他从小学着认识的植物、鸟儿l还有河流,那些会在夜晚亮起淡淡蓝色的光芒的河畔丛生的水草,那些落在他的帽子上叽叽喳喳的蓬松羽绒团子,那条银白色的大河,他放马的大河。他骑着马,从小时候的马驹到后来的高头大马,所跨过的清浅溪流、足足有人膝盖那么高的草场、那成群成堆的牛羊……森林、草原、铁轨、房屋、脊背佝偻的年长者,这些全都在公司的炮火下面消失。踏上巡猎命途的行者从未有一天想过“放弃复仇”这几个字,他没有留在阿尔冈-阿帕歇的自留地(),便就已经将他的态度阐述得太过明确。但是在复仇的节完整章节』(),他就遇到了困难:那导致了他的世界被毁灭的罪魁祸首,他的名字早早地被从相关记录中抹去,这样糟糕的名声怎么会落到那样一位能够做决定的高层身上呢?要不是他还记得可以抢劫流光忆庭分部,他或许会花上大半辈子的时间,却最终也无法将仇恨的准星定在奥斯瓦尔多·施耐德的脑袋上。奥斯瓦尔多·施耐德做了很多坏事,但是他将自己洗得很干净。就像是针对茨冈尼亚四号这颗星球时一样,他带去的是“文明的篇章”、“秩序的建立”、“安全的未来”。只有极少数人会看到,被他们当做了牺牲品的那些人,那些在春秋笔法或者干脆就是彻底的隐晦不谈之下,被损害的、被牺牲的、被污蔑的。奥斯瓦尔多·施耐德甚至可以假惺惺地为那些因为他而死的人的死亡留下眼泪,从而一边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一边表彰他的道德水平,呸,什么道德!而且,牛仔也不是完全不看星网,最近的热搜什么的他也都是有了解的,魔芋爽工作室制作的游戏好像是在含沙射影星际和平公司的市场开拓部——不,应该说是,明里暗里在含沙射影市场开拓部。光是含沙射影的效果其实没那么好——因为很少有人知道这样的过去,流光忆庭中那些藏起来的记忆可不会平白流入民间。还是得多亏了拉出了个完全不要脸也不介意自己被当枪使,更不在意自己之后被寻仇(毕竟这是多么有乐子的一件事啊)的假面愚者来,将市场开拓部在茨冈尼亚上干的那些事情,以“业内人”的角度详详细细地进行过了一顿分析,这才能够让所有观众都能听明白这里头藏着的政治手腕和阴私。波提欧虽然不爱上学,但他是个聪明的牛仔,脑筋转得很快,并且江湖智慧多得就像是列车智库中收集的资料一样。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巡海游侠虽然组织松散且经常独来独往,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团队作战的心思和想法——要是没有,那当初对付绝灭大君诛罗的计划就根本不会也不可能成功。波提欧承认自己是有点兴趣的,于是他在看完了雾青的邀请之后他准备回复,敲了两个字之后意识到好像不太对劲:他没加过她的好友吧?怎么来的?波提欧:……?波提欧:不是,我才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的?他可是巡海游侠!还在杀手app“死了么”上头接单的那种,他要是那么容易把自己的身份信息什么的给暴露了出去,那么他其实也就可以不用干活了。不如等着对手或者是对家、仇敌来把他干掉算了。雾青:哦,这个很简单的,如你所见,我是个令使雾青:而且还是个欢愉令使雾青:我的人脉就很够用——虽然我没有问银狼也没有问艾利欧(),我只是自己学了一下黑客的技术然后黑到了你的账户里来而已《学习》其实就是从银狼那边进行一个技能的抄袭拷贝,然后直接用到自己身上来而已。雾青这方面的学习能力……还是相当“出色()”的。波提欧:≈ap;hellip;≈ap;hellip;他在手机上也一样受制于联觉信标的设定而无法说出那些对他来说其实是习以为常的脏话。还好,他平常都用语音。而在联系上那些巡海游侠之后≈ap;hellip;≈ap;hellip;他换了个可以发出语音消息的手机。所以至少可以表达自己的语气。波提欧:行吧波提欧:我都告诉你,有点长,你有空吗?雾青:额雾青:啊哈哈,你真幽默雾青:我其实没那么有空雾青:但是没关系,你只管说,反正你打完字我一起看也是一样的在手机的另一面,此时的雾青争有些尴尬地透透用余光瞥向砂金。咳,她确实、确实是在游戏之余突然想起来波提欧的过往确实也可以被利用,这才发了一条这样的消息。所以说,她没空≈ap;hellip;≈ap;hellip;也确实是没空啦。她还要≈ap;hellip;≈ap;hellip;还要打游戏呢。首先,放假的日子常有,但是双方都有空的放假的日子不常有,所以雾青对于这段时间内的分分秒秒都颇为在意。节省着来!!!其次,波提欧那边不是说说来话长吗?那≈ap;hellip;≈ap;hellip;那就放置一下,过会儿l再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很大的影响对吧?最后≈ap;hellip;≈ap;hellip;嗯,没有最后了,就算是有,那也不过是她,雾青,沉迷美色而已。很可惜,她沉迷美色,并且抬眼朝着砂金那边看去,但是砂金却是带着全息头盔的。≈ap;dash;≈ap;dash;是的,没错,有些人说着三次元线下见面的时间少,但是在入夜之前还是要去游戏里约会,主打的就是一个≈ap;ldo;浪费14[()]14『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但是严格来说,线下见面,为的不就是一个身体贴贴嘛?雾青并不觉得这一点有什么值得害羞的,她甚至还调整了下砂金的坐姿——趁着他还在游戏里通关一个隐藏的支线剧情,将他的脑袋往自己的肩膀上来靠了靠。她,雾青,梦想是当一款魁梧女子……不是,没有,玩梗而已。砂金在补的支线是一个功能性支线,这种支线的意思呢,举个例子会显得更明白一点:比如说钓鱼功能的开启。过一段剧情,被某个npc赠送一根钓鱼竿,或者功能相似的一个道具,然后就可以开启空军功能……不是,钓鱼功能。这就算是功能性支线。相比起《精灵世界:王者归来》中,主要是玩家一个人在游戏中探索、体验剧情、享受战斗和解密的乐趣,《最后的契约者》则为玩家提供了更多人游戏的选择。在通过了一场冒险行动之后,玩家会获得一枚镜子的()碎片。这枚镜子碎片是从群星之庭中流出的,在它还是一面完整的镜子的时候,它是女神们远远眺望世间一切的工具,也是她们将恩福投放到人间来的通道。甚至于,命运女神还探索到了世界的边界,她发现了平行宇宙,并且通过这面镜子与另一个平行宇宙建立起了简单的关联。群星之庭发生意外、精灵也销声匿迹之后,这面镜子就碎了,并且流落到了大陆上来,引起了一些小小的骚乱后落到了最后的契约者,也就是玩家手中。在剧情的结尾部分,玩家把玩着这枚镜子碎片,然后从镜片中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脸一闪而过,虽然五官和面部轮廓不同,但是衣着打扮都是差不多的。这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最后的契约者,也是另一个玩家。通过镜子的契约和邀请,持有镜片者可以互相去往对方的世界,然后联机进行玩耍。这段剧情不长,所以在砂金在补过的时候,雾青就出神看了会儿l手机,对波提欧说明了情况之后……又戴上了全息头盔。她确实会觉得是恋爱更要紧一点,毕竟平常工作的时间已经很够长了,剩下留给恋爱的时间就那么一点点。天地良心,她虽然不算是完全的夹带私货,但她在精2里面塞了多少绝美的场景啊!那种特别适合恋爱中的情侣或者暧昧又或者是结婚后感情仍然很好的伴侣双人成行,牵着手走啊走或者干脆坐下来你看我我看你都能幸福一整天的环境场景。雾青重新上线的时候,砂金已经将支线通关了,他给雾青发来联机邀请,雾青通过之后发现他已经选好地方了。他提前站在了选定的点位上,于是雾青在岗传送过来的瞬间看到的就是他想让她看到的——一片被精心照料着的花海,但不是那种颜色非常绚丽明艳的花卉之海,而是一片有些雅致的夕阳色的花。花瓣细细长长,和现实中的昙花有点相似但是又不完全一样,不过也是很美丽的。花长得不高,大概也就是刚刚到脚踝往上一点点的高度,不过当真是很大一片,相隔得有点远的地方是森林,还有草地,草地上很空旷。毕竟是自己设计的场景,雾青不至于认不出来,她可是几乎对精灵世界这两张有相同也有不同的地图如数家珍、倒背如流的制作人啊。“花精之乡,你蛮可以的嘛,连这里都能找到啊。这段剧情还挺长的来着,你上班的时候摸鱼了吗?”花精之乡,顾名思义是小花精们生存的地方,小花精并不是精灵,她们是一种亚人,出现得比精灵更早一点,背后有蜻蜓状的翅膀,格外擅长照料花卉。花精打理着花田,但是料理着的花田都是那种尚且含苞待放还没来得及盛开的——花精会随着季节迁徙,每次将花朵照顾到开花的节≈ap;完整章节』()此处夕阳色的花田,就是花精已经离开了的一片花田,不过离开了才没两天,所以花开在最好的时刻,漂亮得很。想要找到这些花田并不容易,和花精之乡有关的支线任务一共六个,里面能够找到盛开花田的只有一个,并且在不同的世界,这还不一定是同一片花田。砂金:“的确,上班摸鱼还挺痛快的,要是什么时候氪金也能走公账就更好了。”他坦率承认自己在游戏里跑支线是占用了原本上班时间的行为。“要是氪金都走公账的话,那就变成你偷公司的钱养魔芋爽工作室了。”雾青盘腿坐在了花田里,她倒是对会不会压到花这样的问题没有太大的介怀在意,“这样的话,钻石会不会找你绩效面谈?”砂金笑着说:“那就不是绩效面谈了,是廉洁面谈,哦,或许是让我交出我挪用的公款然后卷铺盖跑路,那到时候我就真的没工作了。无业游民,也没钱。”雾青摇头:“不不,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比如说……你可以去试试看应聘星际刑警啊,去赌场里面当卧底,分分钟上下几千亿,看着违法乱纪但实际上是个好人。”她顿了顿,伸出双手,手腕并拢靠在一起,内侧朝上翻,说:“阿sir,我没有逃过税,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开着星槎闯红灯——但仙舟上有谁这辈子都没有闯过红灯呢?”连闯六个红灯的人现在还是专门管这方面的领导,这难道不是真正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在结果出来之前,你说的一切都是白费,我只能将其当成狡辩。”砂金还真的伸手把她的手腕给包裹起来了,贴得严丝合缝,比起量尺寸算轮回纽结需要编织多长的时候要更紧一点。“那我能不能……诶呦不行,我忍不住。”雾青在花丛里面东倒西歪,她忍不住笑得眼睛都快要眯成两条弯线。“这个身份太虚浮了,我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好好笑。”原本她还真的想了想或许可以搭配上什么……当年好像有很多古早小说都是这么写的,撩警官……是吧?什么亦正亦邪的都有。但是架不住那些句子在脑袋中划过的时候也带来了太多的羞耻,雾青受不了这个,她双手捧着脸,用力揉了两下。“这种if线还是不要有比较好,我遵纪守法。”她顿了顿,脸上流露出了一点奇怪的神情:“如果一定要有的话,我觉得这个身份是不是应该对调一下。”毕竟,如果没有魔阴身这个问题的话,雾青寻思着自己在中二的时候,应该也会和几乎每一个仙舟孩子一样,想去当巡海游侠。笑死,景元将军小时候的愿望都是这个,可见巡海游侠的浪漫和狭义,对于同归属巡猎阵营的仙舟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讨伐绝灭大君,还刺杀原始博士(),这些行为可太酷了!!!雾青眨了眨眼睛,随即用手比划出枪械的轮廓来,食指顶着砂金的胸口:“公司的员工啊……谁知道你们这群唯利是图的家伙藏了多少钱,我才不信你说的,除非,让我好好找找。”她的手腕被砂金握住。雾青试探着抽了两下,没能将手腕抽回来。“当然,”她听到好听的、素来被她认为是蛊惑性强得不行不行的声音慢慢地咬字,将音节从口腔中送出,“这是我应该做的……配合您的检查。”甚至于,这声音一边响起来,贴着她的耳廓逐渐流淌到她的颅顶下头,将她弄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又像是在发痒,又像是被电流袭击得有些受不了,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的滋味,一边还配合着声音,让在戴了手套之后线条变得更加流畅清晰,因而显得手指更加修长漂亮的手指搭在领口的纽扣上,指腹压着扣子的边缘,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地将纽扣一点一点解开……解开……雾青受不了了。她的脱敏进度一直以来都比蜗牛爬还慢,毕竟蜗牛虽然速度慢吞吞,但至少还是在往前爬的,如果时间足够的话,那么蜗牛也是有希望按时抵达目的地的。但是雾青自己知道,她在对于美色的效果抵抗方面的提升,不能说是聊胜于无,也只能说是完全没有。是零,zero的那个零。雾青觉得这也不能完全怪自己,她也不是全然不争气,还是因为对手太过狡猾,段位太高以至于她根本对付不了。她雾青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只是一个……可怜的,被美色蛊惑住了的人而已,就像是被粘在了蜘蛛网上东西小飞虫一般。她改了坐姿,从一开始的盘腿坐在花田里变成了膝盖跪地,一只手去扶着同样坐了下来的砂金的膝盖,上半身向前倾靠,唇瓣靠近:“是的,是的,我来检查了。我现在就来检查。”从检查他有没有在口腔中藏着糖果开始——否则那声音怎么会带着一种让人想要亲上去的甜味呢?夕阳色的花很美,尤其是在淡金色的真正的夕阳之下,天和脚下的花卉的颜色颇为和谐地连接、对照着,漂亮到能够让一切艺术家为之心折,恨不得在这里写生上好几天。但是,这样美丽的景色到底还是被耽误了,因为雾青除了刚开始那会儿l,几乎是根本没有看向这些夕阳色的花。良久之后,直到她觉得再继续保持下这个姿势,明天或许会腰不舒服,同时还觉得下唇有一点点小小的发麻,像是顶端非常细小的针贴着她的唇瓣扎了几下并且留下发酵一般的余韵——雾青这才稍稍结束了主动。她带着一点点细细的轻微喘息,因为唇瓣仍然是贴着的,只是没有深入,所以她的意思,她想说的话,全都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直接用口型的方式传递给砂金,甚至不需要用上他能够听得见的音量。雾青小声感叹:

“明明花那么漂亮,我们是不是有点浪费风景,暴殄天物了?”()但她也就只是问这个问题而已。?本作者识怜霜煌提醒您《[崩铁]节完整章节』()真的要不浪费风景,不暴殄天物吗?光看着景色却什么都不做那才叫真的让人不爽呢,那甚至可以算是浪费时间。毕竟,美景本身也就是为了烘托氛围、保证情绪而存在的。砂金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那双过分漂亮了的紫色的眼睛眨了眨,睫毛和雾青的睫毛交错过,也撩得她怪痒的,不仅仅是在皮肤上,也是在心底。“那就要看在你心里,到底是花更好看,还是我更好看了,不是吗?”雾青从全息游戏中登出后,抱着抱枕让自己的心跳平息了好一会儿l,才颤抖着手,勉强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冰水。冰块浮沉在浸泡过柑橘柠檬以及少许薄荷叶的清水中,发出一些轻轻的碰撞声。雾青在那些冰凉的寒意来得及蔓延到自己身上之前,快速地将整杯水灌了下去。她甚至还在嘴里含了一枚冰块。冰块在牙齿间被嘎吱嘎吱地咬碎,她的表情勉强恢复正常,冰凉的感觉有助于头脑和身体降温,否则她大概要像是一台承受不了沉重复核的计算机一样,噼里啪啦爆炸得一塌糊涂,然后从内部开始往外烧。就算是在全息世界里也太……帐篷门口稍稍掀开一道缝隙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脑袋从帐篷里头探出去当然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在忍不住发出了点儿l声音后,看到一只小鸟从远方的树枝上跳下来,正落在她面前的一朵夕阳色的小花上头,和她面对面四目相对——这对于雾青来说还是有些太过刺激了。小鸟羽毛蓬松,毛色纯白,看着纯洁得有点儿l过头,它甚至歪过了头来,用那双和绿豆差不多大小的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像是在好奇为什么会有个人类从帐篷里面只探出了脑袋来——表情还是如此的……复杂?小鸟或许没有想那么多。严格来说,小鸟的脑子未必能够装得下那么多的思考,但是雾青仍然感觉到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强烈的羞耻。她不得不咬着手背,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稍微正常一点,也不至于发出一些……一些可能会让小鸟误会的声音。这种时候,一个过分真实的全息世界的坏处就此体现了出来。如果是很古早的开放世界游戏,那么游戏里的小人能做什么呢?基本上都是盖着棉被纯聊天,或者是不盖棉被纯聊天。顶多——顶多了!也就是放一段黑屏,或者直接开启时间跃迁罢了。哪至于像是现在,她几乎是在一结束就从游戏里逃了出来,而且……本应该在离开游戏的时候就此止住的那些感知,此时仍然在她的脑袋里面,像是沙滩边上听到的潮声一样,反复地来来去去,彰显着和皮()肤上一样的存在感。全息游戏……全息游戏,有时候科技的进步不一定真的能够那么好地帮到自己,雾青心想,她……她下次大概也不会吸取这一次的教训。砂金比她从全息游戏中登出得要慢一步。毕竟他下一次上线的时候会是在今天下线的地点,怎么说都要将残局收拾一下,不管是帐篷里面少许湿滑的润痕,还是帐篷外面被压得可怜兮兮,东倒西歪的夕阳色的花,抑或者是那些稍稍需要清洁的、不至于让人讨厌但确实也不宜公之于众的气味……他收拾得很快,少了一个帮手也并没有什么影响——毕竟他从一开始也就没打算着在这件事上为自己找帮手。现在他登出了,摘掉了全息头盔后,看到雾青摆在桌面上的空水杯。砂金露出了然的微笑,没说什么。——在这种时候,主动挑起话题着实不是一个好选择,他对此非常清楚。况且,反正雾青会主动说的,她一直都是挺坦诚的性格。雾青也果然,在听到身边的响动后转过头来,悲愤地控诉他:“我都和你说了……我说了外面有小鸟!”刺激过头了就不妙了!反正……反正她觉得有点过,不完全抗拒是一回事,接受起来没那么容易是另一回事——还是很好理解的嘛。雾青抿了抿嘴唇,选择用最原始的方式报复回来,她伸手拽住砂金的领口,扒拉开得并不很多,然后在他的侧颈上咬了一口。存护的命途行者就这点好,雾青一边咬上去一边忍不住心想:脖颈这个地方呢,其实是太脆弱了一点,还得是存护,能够保证被咬出印子,但是却又不会被影响到身体健康。还得是存护。丰饶当然也行啊,但是丰饶恢复能力太好了,起不到留印子的作用。她看着那个深粉红色的印记——她不仅仅用牙咬了,甚至还吮吸了片刻,总之就是怎么留印子怎么来,一点儿l都没客气。就等着明天上班的时候,这个草莓印若隐若现地从领口下面露出来,被同事看到,在背后指指点点吧!这叫报复。她做完这个报复的动作后,从一旁抄起手机——毕竟她也想起来了自己还需要看看来自波提欧的消息,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比较正常、比较不太受先前的影响……雾青:“咳咳,我来之前洗过澡了。”这句话的意思、暗示,以及其背后的一些延伸出来的含义都不怎么难懂——况且就算难懂了,难道砂金的脑子还会不够用吗?她抬着头,看着砂金往浴室走,然后趁着这个空档,开始看波提欧的回复。嗯……恋爱中的事业脑是这样的,虽然她也不能算是纯粹的事业脑吧……干这件事的本心也和事业没什么关系。但是见缝插针干活的习惯还是比较事业为上的。雾青打开和波提欧的聊天页面,看到对方发来了比之前她发过去的文字方阵还要长上两倍的语音方阵。是的,语音。全都是六十秒的那种,一排、一排、一排。看得出来他真的和公司、严格来说,是和市场开拓部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以及,波提欧,他可能大概也许真的是个话痨。他说得很详细,从他很小的时候,或者换一个更准确的说法:从他甚至还不记事的时候开始说起。在波提欧的家乡,[阿尔冈-阿帕歇],一个广袤的大陆,一个尚未脱离摇篮,甚至一定程度上尚未意识到自己身处摇篮之中的文明上发生的过往。从他是怎样被养父养母捡到,是怎样在他们的哺育、扶养和教导下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牛仔,怎样在那个名为阿尔冈-阿帕歇的星球上,成为一个在当地文明的认知中优秀且高尚的人。哦,脏话并不是当地对于高尚的评判标准,所以说说脏话……无所谓的。那时候波提欧还不叫波提欧。他没有对自己的过去讲述太多,只是花了一些句子来描绘他记忆中的故乡的模样。从那些难得带上了一些诗句味道,还有美感的句子中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热爱着那片水草丰美的牧场。还有就是,他提到了,他像是他的养父母那样,从冬天的草原上,捡回来了一个快要被冻死的女婴。牛仔从小被教育要当一个善良的人,他也是这么去做的,哪怕他会用枪口指着一些人,甚至会杀死一些人,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善良。女婴被他抱了回去,他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很适合当一个父亲,至少还没有适应这个角色,但是养父母却认为他应该开始学习——和孩子共同成长,于是他自称算是那孩子的半个父亲半个兄长,总之乱乱的也无所谓,反正他很清楚自己是她的家人。是家人就行。然后,是遮天蔽日的旗舰。冒犯了他们信仰的挖掘,从大地中挖出黑色的东西运走。反抗、对抗、冲突、死亡,然后是潜入,和大面积的轰炸——在无所谓的语气和轻佻的笑声中,就这样做出了决定。然后牛仔失去了他眼中的整个世界。波提欧虽然对于这种说话说到一半就跑去谈情说爱的行为非常鄙夷,但是他也确实是个目的导向型的人。如果为了弄死奥斯瓦尔多·施耐德,让他成功复仇的过程中又这个必要,那么他也全然接受。他写得颇为详细,某种意义上来说大概已经耗尽了他这辈子本就不多的文学素养。在最后,这位牛仔写道:先写到这里,有什么想知道的细节,到时候问我就行波提欧:老子他宝贝的,要去和个傻宝打个招呼,祝他晚安,做个好梦波提欧:哦对,等你想好了也告诉我下波提欧:你打算给我的故事写什么游戏波提欧:好玩的话,我平时也能解解闷雾青回了两句:放心吧,魔芋爽工作室的出品质量,整个宇宙都可以为我做担保雾青:故事已收到,想法已经有了,大概需要两周时间简单落实一下,到时候给你发试玩安装包,不许外泄她知道,波提欧这会儿l大概还在接他口中的“爱了么”上的订单,还在和那位“可爱的”、“欠喵的”“傻宝”面对面,用他可爱的枪口顶着对方可爱的脑门子。于是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况且她和波提欧只能算是巡猎阵营下有一点点惺惺相惜的,萍水相逢的朋友,也真的没有什么聊上一大堆的需求。此时浴室中的水声还在继续。淅淅沥沥的,有一些凝聚在一起,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时候还发出一些有一点点清脆的声音,说实话,这声音实在是很有诱惑力的。但是今天就算了。雾青心想,今天她……她……嗯,还是那句话。我为酒色所伤,竟憔悴至此,从今日起,戒酒——但这是非常不合理的。还是要收敛一点啊,收敛一点比较好。所以她拿着手机,一路从沙发转到卧室,从地板上捞起一只猫猫糕,往自己怀里一塞,然后将手机垫在猫猫糕上头,开始和魔芋爽工作室中那些尚且没有开始夜生活的同事们聊这个项目之后应该怎么改。雾青: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们在做《精2》的时候,是完全没有想到要去含沙射影谁的,况且公司还是我们最大的投资方雾青:这一点我已经去道歉过了,公司也表示这事不能怪我们钟珊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有想到要去含沙射影谁》《已经去道歉过了》《公司表示这事不能怪我们》是啊是啊,去公司道歉的时候,怕不是一脚走进了战略投资部而不是市场开拓部吧?那位战略投资部的主管钻石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或许会笑出声,又怎么会“怪罪”呢。真的是……钟珊心想,随着雾青和公司的人走得越来越近,她身上也多了一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资本家味。也说不上来好或者不好。就只是单纯的近墨者黑罢了。雾青:所以,反正做都做了,我也问过了,公司那边说呢,《代号:伊伊玛尼喀》和《代号:艾吉哈佐》这俩游戏都能做,没问题的钻石虽然没有露面,但是也让翡翠亲口对她说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事,要是奥斯瓦尔多·施耐德找上门来了钻石会解决的”。雾青自己是不在意啦,但是很显然魔芋爽工作室不应该被牵连——所以钻石这么说她就放心了。开整开整!雾青:所以接下来,大家不都已经休息一星期了嘛,之后就可以慢慢开始搞起新的游戏来了雾青:咳,我知道我们的放假时间还是太短了点雾青:所以是已经在招新人了!雾青:最近这段时间的工资也会三倍给到大家的,我发誓呜呜雾青:想要放假的宝可以随意请假没关系!事实就是,工资到位,允许请假,那员工基本就没什么太大意见。雾青很快就开始说起了游戏的改动。雾青:我觉得,伊伊玛尼喀可以是一张地图——毕竟,在一张地图上跑得久了,是会觉得无聊的,哪怕这张地图的尺寸真的大得很够呛。雾青:我这边有几个新图,这个图是阿尔冈-阿帕歇,这个图是……钟珊冷眼旁观,在看到几乎每一张图都和奥斯瓦尔多·施耐德有关的时候,她笑了。——当然,是冷笑。雾青:所以,游戏《代号:伊伊玛尼喀》完全可以不是《代号:伊伊玛尼喀》,而可以改名《代号:反抗》,或者来一个和……和巡海游侠有关的名字?毕竟,巡海游侠的目标一直以来都是:让全宇宙的懦夫、蛀虫和压迫者,在听到他们的名字时,就瑟瑟发抖地知道,他们作威作福的日子结束了。并且,过去靠着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了多少,现在就要吐出来多少。钟珊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私信给雾青发了条消息。钟珊:宣战?雾青:也不完全吧……难道有谁承认自己是懦夫,是蛀虫,是压迫者了吗?雾青:没有吧?钟珊忍不住笑出声来。确实。雾青:那就不算宣战,宣什么战,我就只是个三观比较正的,普普通通做游戏的仙舟人兼欢愉令使而已。雾青:谁要是对这个都有意见了,建议线下找我单挑这人啊,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又说,自作孽不可活。找死,那就只能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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