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大白天,可他这腿肚子还软着呢!彭继生性狡猾,圆滑世故,在同僚中是狐狸,在百姓中英姿伟岸。可偏偏对于那鬼神之说,他是忌惮害怕的很。“来人。”“大人。”彭继想了想道:“去西北坡五里看看,究竟如何。”自己怎么忘了,他又不用亲自去!谁知下面的人迟迟不动一脸为难的看着他,然后才道:“大人,刚刚大梁太子离开时,特意交代,让大人务必亲自前去。”梁旭你大爷的!彭继在心中把大梁皇室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没多久,彭继便领着十几名官差匆匆出了城门,朝着西北坡而去。朔风站在窗边,看着彭继带着人出城,折过身,不解的看着李俊道:“爷为何偏偏要彭继亲自去?不过是去挖尸体罢了?”李俊正喝着茶,忽闻朔风的声音,轻轻地将茶杯放下,茶杯与桌面接触,发出“砰”的一声轻响,很是悦耳。他嘴角微微勾起,眼里竟然露出一丝恶趣味来,道:“没什么,就是想故意吓吓他罢了。”昨晚,他去见彭继时,彭继的双腿还在抖呢!朔风冷峻的脸瞬间就惊呆了,就这么简单?李俊见朔风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有些无趣,起身道:“走,本宫带你亲自去看看。”“是!”挖尸体是一项很考验定力、耐力的过程,根本无趣可言。可偏偏李俊觉得,看着彭继挖尸体,时而露出惊讶害怕之色,却非常有意思。梁旭曾经的嗜好有些变态,两人虽然面容相似,可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他必须做一些事来与梁旭酷似,否则,他光是顶着一张脸替梁旭活着根本不够。主仆二人故意落后了彭继等人一截,等二人达到西北坡时,彭继的人已经挖出两具尸体了。只听挖到尸体的官差大喊:“是黑衣人,有兵器随身,是杀手。”“挖,继续挖!”彭继的话音落下后,官差们齐齐应了一声,然后麻溜的继续挖尸体。彭继站在挖出来的两具尸体旁边,时而皱着眉头瞅一眼,然后脸都愁坏了,眼看着自己要调任了,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事情来?若是传出去,这是治安不严之过啊!即便查出潘家勾结大梁大臣,功大于过,可在皇帝那儿,也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大人,又挖到三具。”“大人,又挖到两具。”“大人”官差的声音时不时的在寂静的林子里响起,惊飞树枝上的鸟,也震的彭继心肝噗通噗通跳。他的个神啊,这是死了多少杀手?嘿,不对,大梁太子怎么知道?难不成,这些尸体是他彭继想到这儿,突然面色一白,想险些没站稳。一具一具的尸体被挖出,然后抬到彭继面前,挖了一个多时辰后,被埋的尸体全部都被挖了出来。整整四十具尸体,生前就是整整四十条人命。没了!“大人,怎么办?”贴身侍从跟了彭继差不多二十年,伴他也破过不少案子,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大的案件,加上那晚上在陆府看见的尸体,数几十条人命啊!彭继也想问怎么办,一时犹豫不决,“本官也不知。”“这还不简单?”看足了彭继露怯的李俊带着朔风从一棵大树后面走出,带着皇家人独有的高贵,一脸轻松的笑道:“这些都是杀手,杀手死的再多那也活该,彭大人该不会在想这些是人命吧?”还真是!彭继没作声。李俊对彭继了解的很,时而狡猾如狐狸,时而又拎不清犯糊涂,这会儿便是后者,竟然同情这是人命。“彭大人,庙堂为官,为的不就是让百姓安居乐业?这些杀手死了,死了威胁百姓生活的祸害,岂不是大快人心之事?”彭继隐隐觉得,这话该是出自同僚之口,而非上位者之口,不由得抬头看了李俊一眼,随即垂下眸子,然后道:“太子殿下觉得应当如何?”“游街!”“游街?”“是,游街!”这些尸体游街示众,既能让百姓看看官府作为,又能让这些人的同伙要么夹紧尾巴做人,要么暴露身份。前者倒也罢,躲了也就躲了,可若是后者,岂不正好可以一网打尽?这些人不除,谁知道倒霉的会是哪一家?但不管是哪一家,就绝对没有他们这么好运气,来过的杀手都死掉了。只怕,到时候“太子殿下说的是。”彭继似乎也想明白了这一点,连连附和,但随即又想到了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这几十具尸体,若是搬回衙门,根本放不下。”一两具放停尸房也就罢了,可这是几十具啊!之前从陆府发现的尸体,前几日才送走呢!“游街完后,送出城,又埋回这里来。”李俊继续开导彭继。“什么?”彭继只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完全跟不上大梁太子跳脱的思维,埋回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李俊现在隐隐有点后悔,当初就不该给彭继送女人。如今脑子跟榆木疙瘩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沉迷女色以至于伤了脑子。“朔风,你留下帮忙处理,本宫先回去了。”李俊真担心自己再留下跟彭继说话,自己会被彭继的愚蠢所传染。朔风冷着脸,应了一声“是”。李俊一走,朔风就没李俊那么好耐性了。他看了一眼彭继后,嗖嗖大步走上前,清点了官差人数,然后道:“一人一具,速度背到城门口,再折回来。”“背回去?”“还不赶快!”有人质疑,朔风一脚踹过去,其余人瞬间就不敢再反对,纷纷行动起来。正文引蛇出洞府衙的官差不知从哪儿挖了几十具尸体出来,还全部放在板车上游街示众,引得永安城中的百姓举家外出围观,大街小巷,水泄不通。府衙下面的衙门官员,听闻消息后,也是齐齐晃了神,一个个手忙脚乱的换上官服去寻彭继。知府大人亲自办案,他们这些下属官员竟然全然不知,这岂不是犯了大忌?等他们挤到大街上,抬眼望去,街道两旁全是人,密密麻麻,热闹非凡。几人沿着城门口的路找了好一会儿,竟然都没看见彭继。这下更糟了!彭继一进城门就回府衙换洗去了,虽然他没参与挖尸体,更没有去背尸体,可是,他在乱葬岗站了两个多时辰,浑身都染上了那味儿。他要是不用柚子皮洗洗去去晦气,他就浑身不舒服自在。因此,那些得了消息赶来的下属便没瞧见他!恶贯满盈的杀手被人杀了,虽然不知道是谁替天行道,但干这事儿的人定然是人间活菩萨,值得大伙儿歌功颂德。有些人看见板车上的杀手,也不知从哪儿捡来菜叶,嘴里吧嗒吧嗒的骂着,手里的菜叶便扔了上去。一个如此,另一个也如此,随后就全是砸臭鸡蛋和烂菜叶的了。拉板车的官差躲避不及,也跟着遭了秧。等转完一圈永安城,他们身上都跟着发臭了。文秀和李俊坐在茶楼上,看着街道两旁气势汹汹的百姓,再看看板车上被游街的杀手,微微摇了摇头。死后再受这种罪,还真是悲催。“阿秀,怎么,你觉得这么做过分了?”“过分?”文秀惊讶的回头,然后挑了挑眉道:“只是觉得天理报应,因果轮回。这些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死有余辜。”话落,她沉默了片刻,随即又道:“你该不是故意让彭继把人游街,然后引蛇出洞,一网打尽吧?”“知我者唯有阿秀也!”李俊文绉绉的拽了一句,然后又道:“不过只是其一。还有另一个原因,这些杀手常年拿钱办事,杀了不知道多少无辜,其中受牵连的百姓也不少。如今他们死了,让百姓们看看,也算是发泄发泄心中的怒气。再如你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们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