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坐在地,倚着桃树发呆。
本只是想摆出个黯然神伤的假象,可透过熟络桃枝,望见天际一轮满月时,阿姒蓦地想起姑母凤冠上的明珠,想起阿姐那莹润温柔的瞳仁。
她和阿姐自幼丧母。
姑母是头一个让她想到娘亲的人。
而阿姐,则应了那句长姐如母,弥补了阿姒没有娘亲照顾的缺憾。
可她们都不在了。
如今姑母的凤冠和步摇戴在了那位殷皇后发间,姑母寄予厚望的太子表兄被殷氏的皇子夺去圣恩。
阿姐也间接因殷氏殒身。
若说那打算和晏氏联姻的殷氏女郎是无辜受家族牵连惹了她的怨气,那阿姐呢?
阿姐何尝不无辜?
微风吹来,枝头桃花纷纷扬扬,阿姒仰着脸,柔软花瓣落在她面上,像极了阿姐温柔的手。
阿姒眼睛一酸。
阿姐最喜欢桃花。
音容笑貌,言犹在耳。想到葬身火海、尸骨无存的阿姐,阿姒甚至忘了蹲守此处的目的,抱膝缩成一团。
待跟前如愿停下那片玉白袍角时,她裙上膝头处已被晕湿。
青年虽蹲下身,但依旧比抱膝而坐的阿姒高出许多,他身形像坐小山般,但声音却似询问孩子般温柔。
“为何一个人在此哭泣,可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阿姒摇摇头。
她的鼻子有些不通畅,发出的声音也带着鼻音,瓮声瓮气的。
“没人欺负我,我只是……”
阿姒说不清此时的委屈是刻意放大过后的成果,还是真情流露。
她低道:“我只是想我阿娘了……”
闻言,晏书珩一怔,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这圆滑的人也有嘴笨时。
但阿姒顾不上为他的动容而窃喜,这句话像打开了什么闸口。
姑母温柔包容的笑容,阿姐犹在耳边的那句“我们阿姒是世上最漂亮的女郎”……这些像洪水涌入心里,又从眼角涌出,阿姒不愿让自己讨厌的人看到她哭,可为了达成目的,又不得不哭。
她便低下头,脸埋在膝头,像只伤了心的鸵鸟把头埋入沙子里,颤着肩头哭得无声无息,膝处的裙摆很快被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