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愉悦地快要笑出了声,也真心地赞叹,裴述这人能处,有事他是真敢上。
“行了你也不亏,江氏是我与你裴家共同的仇人,四十多年前是她杀了裴王后并取而代之,这个仇,到今天你亲手替她报了,不觉得痛快么?”
裴述好笑地看她一眼,笑她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裴王后可不光是我的姑祖母,更是你的亲祖母吧,比较起亲疏来,你更划算吧?”
周濛不服气,“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裴王后也是你祖父最疼爱的妹妹,你怎么不说你做成了这件事,你祖父回头会怎么嘉奖你?我为祖母报仇那是道义,你才是无利不起早,就你也配跟我谈划算?”
说到好处,她倒也没说错,裴述悠悠一笑,“罢了,都是一家人,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你不要脸。”
脸?那是什么东西?
他微微眯着眼睛,又道,“其实我更好奇,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么久远的事?据我所知,裴王后去世后,你祖父中山王就想抹去她存在的痕迹,好让出身远不如她的江氏顺利上位,而且在江氏上位后的这么多年,裴王后三个字,一直都是宫里的禁忌,就连你父亲自己都不知道生母另有其人,所以,除了她在我们裴家的亲眷,早就没人记得她了,那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周濛眨了眨眼,当然是因为血咒带给她的记忆了。
她审慎地回望裴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他方才说她在他这里没有秘密,以祖母裴王后与外祖母王念君的交情,她相信裴述并不是信口开河,他也许的确知道不少她家的事,可是,他似乎并不清楚她身上有血咒的这一件。
或许也听说过,但对他来说,百毒不侵就够不可思议了,血咒么,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其实不管他是不知道还是不信,这样也好,她会少很多顾虑,于是敷衍答道,“还是有人记得她的,有心去查,总有收获。总之江氏没了,我二叔便失了依仗,只要能将我哥脱罪,这对我们二人来说都是好事。”
裴述哪里看不出她故意转换话题的心思,不过嘛,来日方长,就算养只猫儿,也要有利爪会抓老鼠的才有趣味。
“那你想要如何替他脱罪?”
他站的累了,索性就近坐在了床上,懒懒靠着雕花的床柱,周濛没躲他,听得认真,却被他凑近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会让我替你兄妹扛下所有罪名呢,本来还在伤心,前两日我一听下面的人说你入了城,我就知道你是来救我了,我可太感动了,恨不能以身相许呢。”
演得骚里骚气,周濛翻了个白眼,“可拉倒吧,还替我扛罪,我替你谋划得那么周全,这事要真能查到你的头上,你保证跑得比谁都快。”
他无所谓地笑笑,表示自己可不能是那么无情无义的小人,周濛只是看着他,冷漠地给出了一声冷笑。
“好吧,就算我没事,你也应该知道,下毒这么明显的事肯定瞒不住。更何况,当初让周劭送药进宫本来就是他们的圈套,他们迟早要在这批药上做点文章,如果当初江氏的病好了这事也就罢了,她一旦有了不虞,他们就会想方设法给周劭安一个在药材上做手脚的罪名。如今江氏直接死了,你二叔更加不会放过周劭,可他们目前又找不到周劭的下落,那么不排除会拿你做要挟,你这个时候还来卢奴城,等同于羊入虎口。”
“谁是羊谁是虎还说不定呢,实不相瞒,我就是为此事而来,我不会让我哥平白被人算计。我二叔司马曲那个蠢货,平时别人不算计他就不错了,偏偏他还想坑害别人,这次是他给我哥下套在先,不扒掉他一层皮我出不了这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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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荆白才醒了回来,周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说自己用迷药弄晕了绑架她的人才逃回来的,但是她也不知道出手绑架的到底是什么人。
如她所料,萧十三娘很容易就往中山王世子那边去想了,没有人会想到她和裴述会有往来。
裴述的母亲武安长公主一直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是宗室之中难得有权势的公主,裴述有这样的母亲,又背靠父系的裴氏家族,是洛阳城中炙手可热的富贵闲人。
一个顶级纨绔,一个白身孤女,可谓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
第二天早膳,萧十三娘发现周濛的眼下有些发青,荆白给她上了妆都没能盖住。
“姐姐你别害怕,以后我们会加派人手保护你的。”
萧十三娘叹了口气道,她以为周濛还在为昨日被绑架的事情惊得夜里无法入睡。
周濛感激一笑,“多谢。”
她其实是因为血咒让她发了梦魇,做了好久的梦而已,关于祖母裴氏的往事又以梦境的形式,向她展开了不少的细节,她因此心情有些低落。
“哎,昨天叫你去嫂嫂那里,原是我的错,以后咱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姐姐你一定要藏好身份,再不能轻易暴露了自己。”
萧十三娘摇了摇头,有点无奈地又道,“我听说,有人已经向世子进言要全国通缉把你抓起来,好用你来逼你哥哥现身。”
周濛吃着甜羹的手微微一顿,轻轻笑了,“这么荒唐的话都有人说?”
这些人想杀周劭都想魔怔了吧,周劭还没定罪,就这么急不可待?
“是很荒唐,还好被中山王他老人家否决了,说是家丑不可外扬。”
“中山王不常露面,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