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瑾瑜也露出个有些懊恼的表情。“是我的错,我忘了提前准备几个值得闲聊的话题。”姜澜生笑着摇头,道:“和朋友聊天不需要提前准备话题,现在我相信何先生的话了,你应该确实没怎么交过所谓的圈外朋友。好了,我吃完了,阿姨做得很好吃,谢啦。”手机铃声也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响起,他把来电显示给乔瑾瑜看。“科室里有人找我,我得先回去了,麻烦你特意跑一趟。”他犹豫片刻推开车门,跟乔瑾瑜对视几秒,然后才跳下车,把手里还在震动的手机对对方摇了摇。“之后联系你。”乔瑾瑜的言行举止在他看起来与正常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他在往回走的路上意识到这点,也会像普通人一样拥有喜怒哀乐,如果不是他跟何先生多少沟通过乔瑾瑜的病情,他会以为那天在男厕中见到的、疯狂呕吐的乔瑾瑜只是他的错觉。在他通读了何先生给他发过来的资料后他和何先生多少也闲聊过几句乔瑾瑜的病情,何先生没有跟他说那些精神科的专业术语,而只是跟他说乔瑾瑜所表现出的一切都只是对方的演技,乔瑾瑜是个合格的演员,却不是个感情丰富的普通人,大部分时间乔瑾瑜所表现出来的都只是对方希望看到的那个形象,而不是处于形象背后的那个所谓的‘真正的自我’。今天死了位肝癌患者,早上科室主任亲自操刀,就连欧阳姐也只有在旁边拉钩的份,姜澜生更是插不上什么手,站在旁边看着,只知道癌细胞已经在腹腔中转移得到处都是,主任看了眼就又给缝上了,果不其然下午患者就死了。好在家属通情达理,但全部处理完也是晚上七点的事情了,今天是早班,晚班的医生迟到了一会儿,科室里就只有欧阳姐和姜澜生在。欧阳姐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他跟在对方后面徘徊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有话快说。”欧阳瑾低头按手机,在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脸后桃花眼微眯。“……和那天你带过来的人有关?你还和他有接触?”“嗯。”姜澜生犹豫着点头。他心说我不但跟他有联系,我甚至还知道他每天三餐吃的都是什么,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我只跟你说一次,小姜。”欧阳瑾把手机丢进包里。“我不说什么远离他是为你好这种话,没意思,但你要记住了,他是个演员,你觉得还不错的那个乔瑾瑜只是他演出来的角色而已。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乔瑾瑜是一位有钱有名声的演员,你认为他接近你这种无权无势的小人物有什么目的?”姜澜生有些手足无措。何先生这么说,欧阳姐也这么说,他的直觉告诉他欧阳姐说的每个字都是为了他好,但是哪里不对,有什么地方是错的,却无迹可寻。“你自己好好想想,尽量离那个人远点。”欧阳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背,然后从包里重新摸出手机。“我是他亲姐,我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晚班医生进门,欧阳跟那人打了个招呼提着包走人,只留姜澜生神色复杂地站在原地,手机在他裤子口袋里嗡嗡震动,他掏出来看,是乔瑾瑜发来的两张照片,乔瑾瑜今晚只吃了一颗苹果。来自欧阳姐的忠告始终在脑海中徘徊不去,好在普外并没有给他留出太多思考时间,这天姜澜生是晚班,琅市高速路上发生了连环车祸,伤员从轻到重源源不断地被送到急诊,全院无数医生被喊来加班,姜澜生从傍晚七点开始忙得脚不沾地,手术室进了就没怎么出来过,凌晨三点的时候欧阳给他开瓶葡萄糖把他从手术室里赶出去,姜澜生蹲在更衣室头重脚轻地喝光又重新钻回手术室,全院医生一直加班到第二天中午才终于把还活着的患者处置完毕,走廊里伤者家属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姜澜生晃悠回值班室,爬上床倒头就睡,总觉得脑袋刚沾枕头就有人推门而入。“姜总,别睡啦,护士长给大家带了炸鸡。”是小护士娜娜来叫他。“快点吃,吃完洗个澡回家吧。”姜澜生勉强点头,抬手看表。虽然只觉得自己睡了不到十分钟,但是事实上已经过了足足三个小时。通宵过后的身体又沉重又轻松,他梦游似的回办公室把自己那份鸡腿啃光,梦游似的去浴室花五分钟洗澡,又梦游似的来到员工停车场,直到手机震动才如梦初醒。是老陈,日常给他转发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姜澜生刚关掉界面,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乔瑾瑜给他发三餐照片的时间向来准时,而今天的消息却依旧停留在早上七点半的两个核桃。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麻木的脑子想都没想直接给对方挂语音,被按掉,再挂,再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