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此时才知道大事不妙,若是一人,他自然是要重重责罚,株连九族。
可如今各地联起手来给他这个皇帝下绊子,皇帝一时竟无法反制,更不敢动拱卫京城的十万大军。
暴虐的大脑在重重打击下,反倒是多了几分清醒。
皇帝再看朝中,如今皆是唯唯诺诺之人,有才之人要么被抄家灭族,要么被发配边疆。
就连顾太傅也……
皇帝并不懊悔愧疚,只觉得当前无可用之人,害得他堂堂一国之君竟要容忍各地反叛,简直大逆不道。
心中愤恨暴怒,皇帝也不得不收敛几分脾气,一边安抚镇北军,一边拉拢各地指挥使,如此一顿操作下来,大周竟然显示出诡异的平静。
此次皇帝大怒,乃是因为北边又有流民造反,甚至自封为皇帝,简直没把大周皇帝放在眼里。
皇帝立刻想要调遣兵马镇压叛乱,哪知道圣旨刚下,那头便又开始问他要钱要粮。
可国库空虚,哪里来那么多银子粮食。
“该死,难道朕不给银子,他们就要眼睁睁看着流民坐大,一群混账东西。”皇帝暴怒。
宫人们纷纷跪下不敢吱声,生怕被皇帝看到。
皇帝愤怒的在大殿内来回转圈:“朕就不信满朝文武,竟选不出一二忠心有能之人。”
蓦的,他一脚踹在身旁的太监身上:“狗奴才,还不去传召。”
太监连忙爬起来要往外跑。
皇帝却又喝道:“等等。”
他拧起眉头,想到三日前大朝会上受到的难堪,那几个手握大权的大将军肆无忌惮,文臣却如被吓破胆的鹌鹑。
皇帝不去想是谁动不动就诛杀十族,但凡忠言逆耳的都被他杀的杀,砍的砍,只留下一群只会溜须拍马的。
他只怪满朝文武无人可用。
太监吓得瑟瑟发抖,生怕皇帝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来。
他猛地说:“陛下,朝中无可用之人,那朝外呢?”
皇帝冷冷瞥了他一眼。
太监却大着胆子开口:“奴才记得去年千秋节上,丰州府曾派人送来万福金箔,乃是当地万民祈福,祝愿陛下长命百岁。”
听见他提起去年千秋节时,皇帝原本已经要大怒,幸而后头的话救了太监性命。
太监见他沉吟不语,继续说:“奴才亲眼见过那万福金箔,货真价实,上面竟有万人指印,可见丰州一地对陛下您极为拥戴,一地百姓皆是如此,此地官吏自然更加。”
皇帝哦了一声:“竟是如此,你去把那金箔取来。”
去年千秋节皇帝大开杀戒,礼物只收了一半便停下,黄县令这样的芝麻绿豆小官呈上来的礼物,自然是没法到达御前。
谁知道阴差阳错,过了一年后,万福金箔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到了皇帝跟前。
对于一国之君而言,金箔自然是寻常可见的俗物。
若是往前两年,这样的礼物也不过是无功无过,不会在皇帝眼中留下痕迹。
可如今皇帝尽失人心,在朝中也慢慢失去控制,竟是十分需要这份“敬仰爱戴”。
金箔送到跟前,上面歪歪扭扭的名字和清晰可见的指印都显得那么真实,老皇帝再暴虐,此时也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太监心底擦了把冷汗,连忙说:“这么多的名字,奴才仔细数了数,竟是与上河镇一地的百姓人口一模一样。”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上河镇县令是哪个?”
“乃是万名十三年状元郎黄庆,黄大人。”
皇帝对这名头毫无印象,他在位多年经历过的状元也多。
太监提醒:“便是那个曾提出各地拥兵自重,不是长久之道的黄庆大人。”
听了这话,皇帝倒是想了起来,忍不住皱了皱眉。
黄庆当初被他打发出去当芝麻绿豆官,并不是因为他弹劾各地守备军,而是因为他弹劾当时的国舅,万皇后娘家。
哪知道时过境迁,当时弹劾对万皇后毫发无损,如今却已经成过往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