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被子,摁着胸口深深吸了几口气,披上衣服,跌撞着迈过门槛,靠在门板上,整个人虚脱不已,望向大门口。
一道洪流般的声音由远及近,漂浮在锣鼓声中。
“魏国亡了!”
“魏国亡了,大秦胜了——”
“秦王万岁!大秦万年!秦王万岁,大秦万年——”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身体贴着门板慢慢滑下。
也许,她真的该走了。
她想。
决心
◎……◎
这几次噩梦,她对梦中原主感同身受的程度,一次比一次强烈,方才那场尤为逼真,就好像她本人真真切切经历过一样。
她直到现在还颤抖不已,冷汗濡湿的发根被深秋的风吹过,激起一阵深入骨髓的战栗。
她闭了闭眼,不敢将思绪凝聚在固定一点,否则梦中那孩子惨痛的死状,便会清晰浮现在脑海,令她几欲抓狂。
她拼命分散注意力,然而不出几秒钟,那画面又阴魂不散地再度呈现,每一个细节都刷了漆似的栩栩如生,令她心口揪痛难忍,鼻腔涌上阵阵酸楚。
耳边仍然回荡着秦人震耳欲聋的欢呼,至少此刻,她不再反感这种喜庆,反倒希望它们持久一些,热烈一些,直至她将最后一丝梦魇的阴影挤出脑海。
她用力按住胸口,深深吸了几口气,抬起眼睛,看见景暄正一脸沉重地跨过大门,背着手,若有所思似的朝她慢慢踱来。
她强撑着站起身,子弹般地扑向他,吓了他一跳。
“芈……”
“带我回家吧,景暄。”楚萸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泪眼朦胧,面色憔悴又悲伤,眼里的神情却无比真挚,“带我一起回楚国,好不好?”
她本以为景暄会一口答应,他之前也是一直这么暗示的,然而他却面露犹豫,三缄其口。
楚萸仰脸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变了态度。
“我不确定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沉默了好一会儿,景暄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担心你独自留在秦国会挨欺负,芈瑶,但我现在又怕一旦楚国战败了,你是楚王的女儿,秦王会像对待韩赵魏那样,将你们像奴隶一样押回来……芈瑶,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带你回去,也许你应该回到那个人身边,那是最万无一失的选择——”
楚萸激烈地摇起了头,耳珰在脸颊打出鲜红的印记。
她手指深深嵌入他的手臂,嗓音也有些哑,又哑又尖:“不要想那么多了,景暄。我决定了,我要回去,我要与楚国共存亡!”
后半句虽然情绪凛然,但显然是胡诌的,她对楚国没啥情感,即便在现代她也不是楚地之人,她这样说,只是想增加信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