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叶璃不解的问道。
墨修尧低声笑道:“听说娘子在彰德宫里拔刀一怒震慑四方。为夫不是担心娘子的安危么?”
叶璃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担心她的安慰不进宫去找她专门在宫门口等着演戏给谁看么?
徐夫人看着两人言谈举止,眼中多了一丝放心。只一眼就能看得出定王是真心不在意璃儿在宫中的举动的,甚至可以说还对此十分高兴。含笑向两人告了别徐夫人便安心的走向自己府里的马车去了。
等到定王府的马车也离开,宫门口渐渐恢复了平静。不远处的城墙下,耶律野带着赫连惠敏沉默了看着定国王府的马车远去,许久才听见赫连惠敏有些不甘的道:“表哥,难道就这么算了?”耶律野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道:“不算了你能怎么样?定王你勾搭不到,定王府你也对付不了。还是你真的想去定国王府做洒扫的丫头,别忘了十一被墨修尧整成什么样子了。你以为他是心慈手软之辈?”想起如此还痴痴傻傻的十一王子耶律平,赫连惠敏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不敢去想一个人既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的情况下要怎么样才会从正常人变成个痴傻的废人,这其中耶律平又到底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耶律平在墨修尧的婚礼上说了不该说的话。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赫连惠敏有些担忧的问道。
耶律野不在意的道:“当然是等着迎接和亲公主一起回北戎。”
“可是我……”赫连惠敏皱眉道。耶律野淡淡道:“让你嫁入定国王府本来就是一时兴起成功的可能低于三成,这三成还要看定国王妃。如今看来只怕连半成的机会都没有了,你还是会北戎去安安分分的做太子侧妃吧。”
赫连惠敏脸色大变,惊慌的道:“不…表哥,太子会杀了我的,还有…在大楚的事一定会传回北戎的,太子不会要我……”太子侧妃…北戎和大楚的规矩礼仪完全不一样,太子妃以下的妾室全部成为太子侧妃,但是却全部都是太子妃的奴隶。若是本身身份显贵出身也高贵还好一些,向她这样奴隶出身的女子,即使做了太子侧妃也是不允许生育子嗣的,更不许有自己的财产,没有自由。除了太子临幸的时候平时跟一般的女奴没什么差别。就算是被打死了,即使身为她义父的赫连真也不能说什么。何况太子与耶律野一党积怨甚深,被耶律野送进太子府的女人通常不到半个月就会被送出来,那惨状让赫连惠敏午夜梦回也忍不住颤抖。所以这一次耶律野来大楚迎亲她才想方设法的跟来,更在耶律野说出打算将她送进定王府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有时候她甚至想只要不再回北戎,就算留在大楚做个丫头以她的本事也不怕没有出头的一天。而回到北戎,等着他的只怕就只有一个死字了。
“别打什么坏主意,赫连家养了你这么多年总不能白费了吧?”撇了一眼垂首不语的赫连惠敏,耶律野淡淡道,“你放心,见过你的人没有几个。容华公主更没有见过你,至于名字只要换一个就行了反正舅舅的干女儿也不止你一个。你既然对付不了定王,那么就乖乖认命去太子府里,本王子可是给过你机会了。”赫连惠敏心中一颤,耶律野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连忙颤声道:“我知道了。”
耶律野打量了她一番,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而去。若不是赫连惠敏是舅舅府里那些女子中资质最好的,此事计划失败她就已经没有必要活着回去了。不过,赫连惠敏聪明归聪明,比起定王妃来说还是远远的不够的。想起这些日子在楚京收集到的情报,这个定王妃不仅出身清贵能文善武,甚至据说在永州还率领黑云骑镇守城池直到定王援军赶到可说是功不可没。一个能够指婚黑云骑得女人……
北戎和定国王府的指婚不了了之,倒是定国王妃悍妇之名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敢拿着匕首在太后面前表示妄图想要进定国王府的女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的女人,京城的贵妇千金们表示无人敢惹。更可怕的是,定王对于王妃的宣告不仅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还不时的在公务之余陪着爱妻携手同游京城。那鹣鲽情深的模样清楚的告诉人们,若是非要进王府做小的女子真的被定王妃给弄死了,定王殿下是绝对绝对不会为她们做主的。一时之间定王说定王爱妻如命,或者惧内的人都有,但是无论外面怎么传说都依然半点也影响不到事件的两个当事人。此时的叶璃也无暇去管这些风言风语,当满月升上夜空的时候,叶璃一直就悬着的心更加紧绷起来。
刚用过晚膳没多久,墨修尧的脸色就渐渐难看起来。叶璃连忙请了沈扬过来,沈扬沉默了半天去只给了一个字:忍!使用凤尾草的后遗症发作,无药可治只能靠自己硬抗过去。
“阿璃,你去偏殿歇息吧。”看着叶璃神色僵硬的娇颜,墨修尧轻声道。发作起来并不好看,他并不想在她面前太过狼狈,也不想吓到她。叶璃平静的坐在他身边,坚定的道:“我陪你,别怕。”
别怕……墨修尧忍不住想笑,心中却似乎更想哭。八九年了,无数次的在鬼门关上徘徊,无数次痛的几乎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到底怕不怕?定国王爷在厉害也只是个人,何况他刚受伤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他当然也怕过。每一次寒毒发作的时候他都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怕定国王府从此湮没,怕兄长的仇,自己的仇,几万墨家军儿郎的仇从此无人能报。但是他却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他的恐惧,他只能忍。但是现在,他的阿璃,他的妻子坐在他身边告诉他别怕……
“好,不怕。”握着叶璃的手,墨修尧淡淡笑道。
叶璃几乎不愿去回想这一天一夜是怎么过去的,开始的时候墨修尧身上的疼痛还能忍受,她坐在一边陪着他说话分散注意力。但是过了午夜之后,疼痛骤然加剧起来,即使如墨修尧那样坚韧的人也痛的浑身发抖先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任何止痛的药物或者点穴银针锁穴都完全失效。叶璃只能眼看着他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痛苦的撕裂了床上的锦被,扯落了床上的锦帐。
平日里沉稳优雅的男子痛苦脆弱的模样让叶璃终于忍不住泪下。她从来没有那么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信誓旦旦的说要陪着他度过这样的痛苦,但是事实上除了看着他不让他将自己弄得重伤,她什么也做不了。
短短的一夜,叶璃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当墨修尧因为太过长久的疼痛而昏死过去之后,她只能小心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甚至连碰也不敢碰他一下。只希望他在下一波疼痛袭来之前能够有短暂的歇息时间。
果然,还不到半个时辰之后墨修尧在此醒来,随之而来的是比前一次更加剧烈的痛苦。这样的反复昏迷痛醒再昏迷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将近午时才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