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他们越过刻著“桫椤山”三个古朴苍劲大字的界碑时,入目的,却是一片静好的苍翠。
桫椤树干笔直修长,直指苍穹。桫椤的顶端展开的叶冠,宛如巨大的翡玉伞盖,层层叠叠地在头顶交织一片翠幕。
神奇的是,秋阳依旧能透过连绵的伞盖,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薑月窈定睛细看,才发现是因为桫椤树叶羽片互生,一枝叶,便仿若一柄羽扇。
微风拂过,卷起松软的泥土芬芳,细叶羽扇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整座山都在低声私语。
薑月窈终于回过神来,嗔道:“你方才是不是故意吓我的?”
“是他们在说桫椤山的坏话。”十一驱马在桫椤树林之后的簕竹林间穿行,理直气壮地回答:“我隻是说我傢在桫椤山。”
薑月窈一噎,他说得好像不无道理。可她总觉得,少年别有企图,才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无辜。
薑月窈默默地往前挪瞭挪,试图离他远些。
谁知,十一长臂一揽,又将她抱回自己的怀裡。
薑月窈:“……”
她就知道!
十一的动作把他的小心思暴露得一干二净。
“你就是想让我、我……”薑月窈嗔恼地拍他的手,想让他松手。
谁知,十一忽而勒马:“到瞭。”
转瞬,他就顺理成章地揽著她的腰,将她抱下马车。
薑月窈嗔他一眼,溜出他的怀抱,转头一看,发现十一的确没有说谎。
一座青砖白瓦的宅院,已然矗立在他们的眼前。
它看起来跟云岫间差不多大,却更显精美雅致。白墙如雪,青瓦似鳞。飞簷下的护花铃静静地垂落,倒是簷角的屋脊兽昂著头,望著广袤的天空。
她一眼就喜欢这座宅院。
尽管她私心觉得,它不该坐落在寥无人烟的密林山间,也与喧闹熙攘的海市格格不入,它合该坐落在吴陵郡的潺潺水边,耐心地听往来游人呢喃细语。
可她还是喜欢这儿。
更何况,这儿的主人见她止步不前,转身向她伸出手,牵紧她,好像她合该也住在这儿。
少年理所当然地道——
“来呀,窈窈。我们到傢瞭。”
薑月窈怔愣片刻,望著十一牵紧她的手。
少年目光澄澈,熟稔又自然,还带著一点点困惑,仿佛不解她为什麽止步不前。
在这一瞬,尽管理智告诉她,就身份而言,她于这座宅院,还仅仅隻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客人。可她还是忍不住微微收拢自己的手指,与他相握,轻轻应声:“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