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下马嵬这边可别傻乎乎真的全销毁了,其实有些信笺情书当消遣看也是不错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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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贾家嘉就离开屋顶站在那只布囊附近,抬起脚作势要踩下去。
徐凤年转头又转头,不去看。
等到徐凤年回到藤椅上躺着,眼角余光发现那闺女蹲在门口,徐婴也蹲在一旁,两个女子在那里好像找到了一座宝库,翻来覆去,七零八落……
而陈渔竟然不知为何也来到了门口,煽风点火,指点江山,传道授业……
徐凤年呲牙咧嘴地闭上眼睛。
其实嘴角满满的温暖笑意。
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徐偃兵喝着驿丞历经千辛万苦才买来的绿蚁酒,强忍住笑意,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没有落井下石。
因为除了陈渔还算正儿八经的装饰,贾家嘉和徐婴头顶插满了钗子,那份珠光宝气,能晃瞎人眼,脸上也没少抹脂粉,比今天黄昏的天边火烧云,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渔丢了个既妩媚又挑衅的眼神给嘴角抽搐的年轻藩王。
后者点了点头,昧着良心称赞道:“美!”
好不容易熬过这顿晚饭,夜色中的小院,恬静而安详。
陈渔躺在藤椅上,徐凤年和徐偃兵坐在台阶顶部的小板凳上,一人拎着一壶酒。
徐婴在旋转飞舞,贾家嘉就绕着她一起转圈。
徐偃兵轻声感慨道:“如果我们北凉人有一天,也能够像太安城百姓活得这么心安理得,就好了。”
徐凤年喝了口远没有北凉那般地道烧肠的绿蚁酒,“很不容易,但既然今年我们打赢了,总归有个念想了。”
很少说那些肺腑之言的徐偃兵狠狠灌了一大口酒,“我是个一心武道登高的匹夫,就算当年因为宗门的关系给大将军当扈从,但心底其实从来没有什么家国天下,总觉得有一双拳头一身武艺,要么有天觉得无聊了,就破开天门做飞升人,要么有一天死在谁的手上,死在哪里都是死,这身皮囊即便无人埋,也根本不打紧。后来有次在清凉山后山散步,当时石碑上的名字还不多,我看着那些不高的石碑,突然觉得要不然自个儿以后在这里,也留下个名字?我读书不多,但也知道无论正史野史,不管留给后人几百几千万字,也不管文人雅士写了多少诗篇,那都是没有老百姓的份,想留个名字,难如登天,比寻常江湖武人成为大宗师还难。可我们北凉不一样,有三十万石碑,有那部《英灵录》……”
徐偃兵重重吐出一口气,“我们北凉,不一样!”
徐凤年不知不觉已经喝完了酒,把酒壶搁在膝盖上,双手拢袖,轻声道:“徐叔叔,战死,哪怕再壮烈,也比不上好好活着。”
徐偃兵笑道:“谁没有个死,当然了,能不死当然谁都不想死,但我也说过,咱们北凉不一样,跟这座太安城更不一样!”
徐凤年默不作声。
徐偃兵转头问道:“怎么,以为那十多万边关将士,都是为你徐凤年战死的?”
徐偃兵狠狠呸了一声,“你小子别臭屁了!真以为下马嵬外边有百来号娘们为你要死要活的,就以为咱们北凉三十万铁骑也爱慕你徐凤年的风采了?他娘的,三十万边军儿郎,那可都是大冬天都能赤条条在雪地里跑十几里路的汉子!”
徐凤年哑然失笑。
陈渔忍俊不禁,但是很快眼中浮现出一些细碎的伤感。
大概这就是北凉男人独有的对话吧。
就像北凉刀,不重,但割得走北莽三十万大军的大好头颅。
北凉铁骑,不多,但在葫芦口筑得起史无前例的巨大京观。
徐偃兵仰头喝了口酒,“离阳唯独我北凉,不死战如何能活!你徐凤年只要不让他们白死,不曾独自怯战而退,那就对得起三十万铁骑了!”
徐凤年笑道:“徐叔叔,这话可就说得伤感情了啊,别的不说,跟拓拔菩萨那场架,我自己觉得就挺惊天地泣鬼神的,要不是拓拔菩萨那王八蛋有人帮忙,他的脑袋可就要在杨元赞之前丢掉了。”
还在陪着徐婴打旋的贾家嘉呵了一声。
徐凤年赶紧笑道:“以后打架肯定喊上你,让你收尾。”
徐偃兵使劲倒了倒酒壶,竟然没酒了。
徐偃兵将酒壶随手高高抛出墙外,缓缓起身,说道:“徐偃兵有个不情之请。”
徐凤年说道:“徐叔叔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