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首分离的真龙身躯那四只龙爪撑入地面。
被凉刀切下的头颅掠回身躯,紧密无缝,恢复如初。
这条真龙飞入天空,消失无踪。
下一刻,真龙其头探出云层,睥睨天下,俯瞰世间,其尾远在八百丈外的云雾中若隐若现。
澹台平静痴痴然言语道:“不该如此的,不该如此的……千丈,天龙……”
徐凤年对此视而不见,喃喃自语道:“本来想以后去洛阳古城才让你现身的。”
一滴鲜血从拳头缝隙缓缓坠落。
血滴距地三尺时,徐凤年轻喝一声,沉声道:“请!”
咚!
如水滴敲在安静水面,声响格外明显。
长达千丈的天龙口出一颗天雷如圆球,冲向地面。
徐凤年身前滴血之处出现一名魁梧男子,浑身金光流溢,也许中原大地上千年以来,史书上数以百计的皇帝君王,都没有一人能跟他身上的帝王之气相提并论,他一手负后,一手伸出,轻描淡写便撑住那颗遮天蔽日的紫雷。
背对徐凤年的雄伟男子平静道:“捎句话给她,就说,‘寡人有愧’。”
徐凤年默不作声,侧身面朝南方,挤出第二滴鲜血,“再请!”
一名儒生模样的男子笑吟吟浮现在徐凤年对面。
他对徐凤年点头一笑,“不问我来自何处何世,且思我要去何方见谁。是我说与吕洞玄第六世的,也算是说与自己听的。今日过后,不后悔?”
徐凤年伸手指了指自己心口。
那人会心一笑。
他两鬓霜白,但是丝毫不损他那种无与伦比的清逸风采,他望向远处某位掩嘴而泣的高大女子,轻轻说了句“傻大个呦”,随后单手托起手掌。
一轮明月,从他手心冉冉升起。
脸色苍白的徐凤年再转望北,沉声道:“三请!”
一道光柱不知从几万里之遥的高处轰然降临世间。
一尊真武法身!
但是不同于上次春神湖上宝相庄严衍生而出的种种气象万千,这回真武法身的出现,充满了有违天道的压抑气息。
九天之上,无数根鱼线一般的黄金丝线纷纷画弧而落,在大地上触底弹起,疯狂缠绕这尊真武法相的四肢。
但哪怕这种降世悖逆天道,依旧没有一根鱼线胆敢出现在真武法身的头颅附近。
可是法相四周那些大袖飘摇空灵非凡的散花天女,都被一根根交织成网的鱼线扯碎。
邓太阿根本顾不上身边澹台平静莫名其妙的失态,脸上满是震撼神色,苦笑道:“王仙芝你是个怪物,但这家伙则是个疯子啊。”
澹台平静回神后,毕恭毕敬弯腰一揖到底,泣不成声,低头哽咽道:“师父你说天道是要让人俯首低头,但是大道,却是要让那东海之鳖和井底之蛙,皆可自得其乐
。徒儿错了,也明白了。”
当那尊真武法身抬起一脚,大战便开始酣畅淋漓。
只见这尊法相一手扯去身上密密麻麻的金黄鱼线,一脚便踩断了那道对少年黄蛮儿依旧不依不饶的紫雷。
紫雷如一根鱼竿崩断成两截。
前踏出一步的法相双手分别握住两截紫雷,一截甩手抛回高空,剩下一截丢掷向那条已成气候的北莽天龙。
古书记载水虺、山蟒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变真龙,再千年而终成无上天龙。
北莽真龙本不该这么快便成就天龙之资,但天道如此。
那条在云端游走的天龙与真武大帝法身为敌,竟是有敬但无畏,伸出一爪按向那半截紫雷。
龙爪被雷矛贯穿,天龙低头破开云雾,向地面发出一声咆哮,从嘴中再度炸开吐露出一道紫雷。
徐凤年面无表情说道:“不论天地,身处北方,也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