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矗立城墙,挡住城外卷席的黄沙。头顶一轮满月盈盈照耀。
在那城墙之下,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我们江都雨水丰沛,大米白的像是珍珠,一到丰收的时候,粮仓全都要高高的堆出来。”
“只来了个姓孙的狗县令,新米都拿去卖了,让百姓都吃些陈米,后来一年干旱欠收,好多江都百姓吃不饱饭——当时有人说,从了军就能吃饱饭,我就跟几个兄弟一起从军了。”
出来巡夜的宋案也发觉今日城墙上的古怪,往日到了换岗的时候,换岗的人一上去,城墙上的人就下来了,今日换岗的人上去了半天也没见人下来。他扶着墙壁,顺着台阶往上走了几步,正听到楼西胧的声音。
“那为什么不写奏折弹劾县令?”
“我们江都是个小地方,山高皇帝远,哪儿能管得到啊,还写奏折,百姓们认得字的都没几个。”
宋案已经走到了城墙,正看着楼西胧坐在城墙下,与一众卸下盔甲的守城士兵说着什么。
“宋副将!”有人看到宋案上来,匆匆抱着头盔站了起来。
宋案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而后落在了纹丝不动,只仰头看他的楼西胧身上。
“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明日操练迟到了小心军法伺候!”随着宋案一声呵斥,几个被换岗的士兵匆匆抱着盔甲下了城墙。等他们走后,楼西胧也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
宋案对他就要温和许多,“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本来只是过来看看月亮的。”楼西胧道。
宋案抬头看了一眼每晚看来都好似没有什么区别的月亮,眉头微微蹙了蹙,而后他又想到楼西胧连风沙都想看,眉头又松开了,走到他身旁,与他一起站在了城墙上。
“你巡夜完了?”
“嗯。”
城外的沙漠,叫月光照成了白色,像是一片连绵的大雪,一直与今夜的月光相连。
“你下回想看什么,我陪你一起。”宋案是不想楼西胧与其他军营里的男子厮混在一起,楼西胧到底与他们不同——他们缠着楼西胧,自然也不是想跟他说话那么简单。
楼西胧笑着答应了一声,“好。”
夜风习习,吹的宋案的心也不似往日那样的冷硬,“京城不是来了信,要四皇子回宫吗,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要走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四皇子不走,我是不会走的。”月光太过明亮,仿佛成了实质的纱,楼西胧抬手挡住照下来的月光,从指缝间漏出来的银白,恰巧落在他的眼中。直照的如春水流淌。
宋案正看的呆了的时候,楼西胧忽然抱住手臂颤抖了一下,“好冷啊。”
宋案伸手过去,捉住楼西胧的手臂,他在这里不知道坐了多久,手臂都冻的冰凉,“夜里冷,回去吧。”
“我还想再赏赏月。”
宋案是理解不了楼西胧的雅兴的,他看的冻的牙关战战,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腰间拿出一个水囊来,拔掉塞子递给了楼西胧。
“这是什么?”楼西胧问出这一声之后,就闻到了极浓郁的酒香。
“巡夜冷了,都会喝一口暖暖身子。”
楼西胧听他所说,接过水囊小小的抿了一口,辛辣酒液滑入喉咙,一阵暖意瞬间驱散了严寒,楼西胧没忍住又喝了几大口,宋案连忙阻拦,“这是烈酒,少喝些。”可他说晚了,楼西胧已经喝了大半,雪白的脸颊都飞上了一抹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