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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1页）

沈遐年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问了一句：“可还需要帮忙吗？”

他问的是辛十四娘修为受损一事，与曾经的小翠不同，辛十四娘和他修为差的不多，他可以帮忙继续疗伤。

“不必麻烦，我已经习惯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慢慢去痊愈的。”辛十四娘向他们微微躬身，“夜深了，十四娘告辞。”

王子逾和沈遐年同样向她告别，转眼之间，辛十四娘就已经闪身出去不见人影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有一灯如豆，静悄悄地燃着，洒下一地暖意。

王子逾率先挪了步子，随手拉开凳子落座，自顾自地倒了杯茶，语气困惑地问沈遐年：“你说，辛十四娘为什么说也许要成亲呢？难道她要和冯月章成亲吗？”

这两个人明明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若非要说的话，那也就是冯月章在单相思，完全看不出辛十四娘对冯月章有什么其他想法来。

“嗯，应该是。”沈遐年在他对面坐下，将桌上的茶杯摆正，“千百年来，她一直在山中潜心修炼，这许是她第一次决定来凡间尝试过凡人的生活。”

王子逾抿了一口茶水，转而放下茶杯，双手托着自己的脸，结合刚刚辛十四娘提到的郡君的劝诫，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一点什么。

“衣食住行都是凡人生活，又不是非得成亲，她应该是来渡所谓的‘情劫’的吧？”

沈遐年耐心地将他随手放下的那只茶杯也放回原位，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关注辛十四娘，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反问他道：“你管她成不成亲做什么？便是要‘渡情劫’，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出口之后，沈遐年自觉有些失礼了，手指微蜷，目光紧紧地盯着王子逾的表情，担心错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好吧，的确和我没关系。”所幸王子逾并没有在意他这句话，只是随口说了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成仙渡劫总是要渡‘情劫’，难道世上除了情爱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称得上是‘劫难’了么？”

沈遐年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滚滚红尘万丈长，世人向来自困其中，三界生灵数不胜数，有多少人都是因为割舍不下情爱而始终无法得道？若能断情绝爱一心问道，从凡尘情丝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自然是胜于兆亿生灵，可以称得上是‘渡劫’了。”

听他这样说，王子逾却来了些兴致，撑着脸问他：“这样说的话，那你也应该要过情关才对啰？嗯……不过你活了这么多年，应该是已经过了吧？不介意的话，和我说说呗。”

没道理活了千年还没有遇见过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吧？不过，还真是想象不到沈遐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难道……也会像王子服那样魂不守舍吗？

“当然没有！”沈遐年下意识地矢口否认，“我只潜心问道，从来不想这些，无情之人何需过情关？都是世人作茧自缚罢了。”

不知怎的，说完这话，他总觉得有些心虚。

从前的确从未有过什么杂念，但是现在好像总是被干扰心境。

也许是在凡间待的日子有些长了，不如山中那样清净，所以才有了这些杂念，只要……只要之后离开就好了，一切会回到正轨的。

“那辛十四娘不也如你所说是一直在潜心修炼么？现在不也下山来过她的情关了？”

王子逾对沈遐年的否认并不意外，不过还是乐得和他打趣，半开玩笑道：“说不准你命中注定的情缘就要来了。”

“我不会！”

沈遐年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与他平日里气定神闲的模样完全不符。

王子逾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一颤，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赶紧找补：“你别当真，我是开玩笑的，是我口无遮拦了，我知道你一心向道，绝不会沾染半点红尘俗事的。”

王子逾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失言了，怎么能觉得和沈遐年是朋友就随意说这些情不情、爱不爱的事呢？

于自己短短不足二十年的人生而言，沈遐年算得上是他为数不多的挚友，但于沈遐年千百年来的岁月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也许俄顷转念之间就会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说话做事还是应该保持一些分寸才是。

沈遐年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反常，将王子逾惊到了，抿着嘴解释：“我不是怪你，只是……”

只是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乱，好像有什么不可饶恕的想法在冒头，让他感到一丝危险。

“我知道的，你不用解释。”王子逾站起来对着他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我有些困了，明日还要读书，你也先回房去休息吧。”

他语气较以往温和许多，虽然笑着，但总不像从前一般笑得开怀，好像平白地生了道无形的屏障，不动声色便拒人于千里之外。

沈遐年盯着他左颊若隐若现的酒窝看了好半晌，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破绽来，最后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

王子逾送他出了门，依旧礼数周全，和他说了再见之后才轻轻地关上房门。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沈遐年对着合上的房门，那双向来淡漠的眼睛里难得地生出了一丝茫然。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隔着这道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飞速流失，可是此刻他心里乱糟糟的，来不及去细想。

屋子里的灯忽然熄灭了，院子里黑黢黢的，只剩下晦暗不明的月色静静地流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