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应下,很快便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药汁。“把药喝了,”恭龄道,“虽是夏季,但你现在身子虚弱得厉害,出去时记得多穿点,勿要受寒雪上加霜。”比以往任何一次喝药都来得干脆,连那难闻的药味都直接忽略,孟青一仰而尽。看她这样子,恭龄有点难以言喻的不是滋味:“记住,千万别再强行动用真气,你现在就把自己当成个不会功夫的人,有什么事让蓝心跟着,叫她去做,你万万不能再出差池,记好了。”心情好像一下就变得明朗许多,孟青点头:“吩咐蓝心备车。”恭龄看了她一眼,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可也只能依言照做。月色照拂山林,马车飞奔,激起满地飞扬尘土。车外,另有弟子驱车,蓝心则留在车内与孟青同坐。跟着马车的速度,暗处亦有不少护卫弟子正在以轻功随行,直冲碧云山庄。颠簸不堪,孟青头疼难忍,两手死死抓着裙面。蓝心关切:“阁主可要紧?”无力回话,孟青摆了摆手。蓝心便也不再出言叨扰,只若无其事地暗暗观察着她。夜风肆虐,帘子被吹的飘飘荡荡,映着月色,那张脸显得更加憔悴了。蓝心收回目光,暗自在心中叹息。自从那夜与师映容争执时将孟青丢进长恨江后,她拼尽全力搜寻多日,始终没能寻到她的踪影,火急火燎之时突然收到一封书信,那姑娘自称从前是七星阁的侍女,正巧搭救了孟青,得知消息后她便急忙赶过去将人接回了阁里。本就性命垂危,又强行喂了一粒护心丹给她,虽然遭到反噬无法避免,但那护心丹好在是保住了她的命,也算有功。回阁的这些天里,孟青清醒的时间少之又少,多数时候都是毫无意识的昏死状态,只能靠恭龄每日替她传功,一开始蓝心忐忑不已,生怕她醒后要治师映容的罪,可没想到她清醒之后却对那晚的事只字不提,仿佛并不晓得发生过什么。问起自己如何会溺江,蓝心虽然恐慌,但也临时编了个谎话,只说她是回去的途中不慎自半空坠下,孟青倒也没多追究。想着她可能真是晕厥过去没听到她和师映容的谈话,所以才未生疑,蓝心倒也略略宽了点心。弟子不敢懈怠,奋力驱车,在这林中奔走多时,终于见得那青山间隐隐显露出了不少屋宇的檐角。蓝心凑到车窗处瞧了瞧,忽然,夜色中,前方竟有道灰色的人影疾驰而来。她两眼一眯,正想回头禀报,便听孟青道:“停车。”马车一瞬停息,两人相继行了出去。灰影渐渐靠拢,许是发现了她们,那人身形明显一顿。见得那人穿着件宽大的灰色斗篷,蓝心一惊:“那是……”孟青立在马车上,视线紧紧盯着那处。她眸光不明地端详了一会儿,尔后便淡声道:“看来碧云山庄出事了。”隔着不算太远的距离,灰影好似也在打量着她们,但没多久,他便立即调转了方向飞进了另一边的林中,起起落落间,任何体型和外貌特征都无法辨别,只能看清他足下蹬着一双白底黑靴。“估计是在碧云山庄犯了事,”孟青道,“急着要逃。”蓝心问道:“可要属下跟过去看看?”孟青想了想:“碧云山庄的人很快就会追过来,”她沉思片刻,吩咐道,“先跟着这人的方向走,注意隐匿动静,我倒是想看看又发生了什么。”蓝心领命,两人重新入了马车,驱车弟子心领神会地放缓了速度,朝那灰影离去的方向行了过去。……两个时辰前,碧云山庄,水牢内。冰冷的铁笼中,绮桑平躺在地面,两眼看着头顶的天窗出神。她心里有点焦灼。距离与裴陆商议好计策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当时还是傍晚时分,天际犹有余晖,而此刻夜已沉沉,过不了多久子时就该过了,那人却迟迟还未出现。虽然明白干坏事当然是要等夜深人静之时,可绮桑还是免不了有些坐立难安。室内空空荡荡的,烛火飘摇间唯有哗哗水声,不见人影,待了半个月早就习惯的地方,却突然让她有种第一次来的错觉。这水牢看似一片平静,但她知道,暗中一定有不少人在屏气凝神的潜藏着。而这些人里,一队来自裴陆,另一队,则来自柳舒舒。先前裴陆离去后,她找到一名女弟子替她向柳舒舒传话,其实也没说什么别的,就是将告诉裴陆的话又转而告知了她,并且,绮桑也再三叮嘱过,让柳舒舒暂且不要将这事告诉裴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