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着头轻笑了一声,然后双手推门缓步而进,看到商雪羡那极为狼狈的模样,倒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我一直觉得我们的相见应该会很隆重,不料会是你如此狼狈的时候。”
她曾经幻想过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却唯独没有这残破不堪的景象。
“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我的身份,甚至让不少人都打听过我。”她轻撩发髻,笑得格外的妩媚,“然而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怎么能比得上我的自述呢?”
“我这一生有过很多代号,我是倪裳阁的倪裳,是琅琊阁的巳蛇,是暗卫营的阿巳!”她眉目平淡,嗓音清冷,“但是我更喜欢儿时父亲叫我巳巳时的模样。”
倪裳是一个缺爱的人,就算从小被送到暗卫营训练察言观色,她也不曾怨恨,被送到倪裳阁学习如何女色魅人,她也不曾有过怨言。
可是,当她被送到琅琊阁经历生死考验的时候,她是真的开始恨了,恨他从未将自己当作女儿看待,恨他人心蛇性,将自己当作工具。
也就是那一刻,她提出了要求,要求商雪羡顶替自己倪裳的身份,她很想知道他是否舍得那般糟践自己的嫡女。
事实证明,她终究是高估了商青寒对亲情的看重,在那个男人的心中,这天底下的事情皆是可利用之物,就算亲生儿女亦是如此。
“孩子呢?”
商雪羡并不惊诧倪裳的身份,因为靳修很早之前就已经同她说过倪裳在琅琊阁的地位不低,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那个孩子的情况。
“你是说那肉墩墩的小家伙吗?”倪裳眸里潋滟多彩,唇角也挤出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瞧着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就是不知道你这母亲是否也聪明。”
她说着后面已经有人端着笔墨纸砚走进来,麻溜地割断了那些绑缚她手脚的绳索,恭恭敬敬地立在倪裳的两侧,等着她发号施令。
“给靳修去信,他若是肯折返廊都,我便放了你和那小家伙,他若是执意前行,那么我就要了你和他的命。”
倪裳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一点起伏,甚至那清丽的脸庞还带着一丝轻缓的笑意,然而这抹轻笑却让商雪羡的心如坠冰窟,因为她能听出她话语里面的诚恳。
自己若是不按照她说得行事,孩子极有可能会出事,然而靳修会听她的劝告带兵折返吗?
她不是一个傻子,郢城被破明显已经影响到了琅琊阁的利益,若是继续被他势如破竹,那么北凉城之危也能解除,到时候北魏便成了真正的无冕之王。
许是瞧出她的疑虑,倪裳轻挪脚步将人扶起来,然后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声音充满了戏谑。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难道要放弃吗?”下一刻她便拿出自己手中的弯刀,将商雪羡耳后的青丝隔了下来,“别磨蹭了,我的耐心有限。”
:昭武帝艰难抉择
商雪羡吃力地拿起毛笔开始动笔,浑浑噩噩的情绪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迷迷瞪瞪的,就连笔下的言辞看上去都相当的凌乱,好在并不影响理解。
倪裳撑着脖颈看了看信纸上的内容,折起打蜡之后让身边的人去送信,自己则将目光放在了万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