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明儿问问容语,若是容语答应,便请母亲收她为义女,以后王家就是她的家,他王桓就是她兄长。王桓念头一起,兴奋地两眼泛光,当即抽鞭策马,往王府奔去。谢侯府。谢堰满身是血回来,阖府惊动,医官早侯在他的院子,侍卫将他掺进去,长公主随后跟着跨过门槛,却被谢照林给拦住。“儿大避母,有我在这,你还不放心?夜深,你累了一宿受了惊,快些去歇着,我保管晏儿没事。”长公主泪眼巴巴被长子和长媳掺了回去,路过游廊,宫灯摇晃,光影交织在她脸颊,犹然失落,“我今夜已经替他说合了许家,许夫人也应下,偏偏他当众闹这么一出,许松枝面上抹不开,这门婚事怕是又要落空”谢清荣接话道,“二弟的事,母亲不要管了,他心里主意正着呢,他与许松枝自小相识,若是真有心,怕是早定下来了,何至于捱到今日?”换做寻常,长公主定要狠狠数落他一阵,今夜着实累极,她连吐息的力气都无,也懒得与谢清荣辩驳。倒是谢大少奶奶梅氏柔声问,“母亲,儿媳今日冷眼瞧着,二弟对那位李四姑娘怕是非同小可。”长公主闻言唬了一跳,立即止步,“何以见得?”梅氏失笑,“二弟今日明显有所图,而那李四姑娘该是他的帮手,母亲请想,什么样的人能入二弟的眼,让他引以为援?李四姑娘怕不如表面那般简单,儿媳听她所奏之破阵乐,那等气势非寻常女子可比,常说乐如其人,李四姑娘定是位胸怀霁月的女子,儿媳看来,她与二弟也算般配”梅氏满脸仰慕地说着,却见丈夫拼命朝她使眼色,而长公主眼风已压了下来。梅氏连忙收住话头,一笑改口道,“就是门第差了些,倘若她是李太傅嫡亲女儿,这门婚事该是天作之合”长公主绷着脸,从牙缝挤出一行话,“虽说他是次子,媳妇不拘门第,却也不能娶一个道姑,你二弟又不与你们争家业,你也不必这般埋汰他。”言罢甩开夫妇二人的手,负气离开。梅氏满脸无辜地望了望丈夫,低声嘟囔道,“我就是实话实话嘛我还蛮喜欢那位四姑娘的”谢清荣哭笑不得,牵着她的手离开。书房这厢,谢照林一面吩咐管家去抓药熬药,一面坐在谢堰塌前,往他胸前的血迹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深深的,“密诏呢?没拿回来?”谢堰阖目,缓缓吁了一气,苍白的脸现出几分颓色,“落入容语之手”谢照林闻言一顿,倒也没太失望,“只要不在端王手里,便无大碍,容公公明晓大是大非,最多便是将密诏毁去,他绝不会将此事抖出,让朝廷生出动荡。”谢堰撑着床榻坐起半个身子,眼色怔忡盯着面前的虚空,“无论如何,我得想办法把密诏拿回来”谢照林微微疑惑,“有法子了?”谢堰瞥了他一眼,“父亲不必多问,我心中有数。”谢照林连连点头,“你伤势如何?严重吗?”谢堰重新躺下,闭目道,“还好,她已替我疗伤,并无大碍”尾音渐渐消融在夜色里。谢照林守了他半晌,直到下人将药煎来。谢堰有个毛病,不爱喝药,从小到大一生病,宁愿裹着被褥躲去梁上,也不肯沾半点药沫子。今夜昏昏沉沉的,竟是一口饮下。他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回荡那首破阵乐,胸口跟着一起一伏,仿佛随乐在动。眼前似交织着她的身影,时而一身鹅黄裙装,娉婷如画,时而一身湛蓝的曳撒,清刃如竹。最后无数身影幻化成一朵双枪莲花,诡异地窜到他眼前,将他胸口给绞住。濒死的窒息令他睁开眼,他浑身冒汗,伏在床榻剧烈地咳嗽,咳出一口污血后,贲张的血脉方才渐渐停歇。这个容语。他咬着她的名字,沉沉睡下。夤夜,四赖俱静,端王独自坐在书房,眸色沉沉望着远方天际。书房依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端王深深吸了一口,恍惚寻到一丝慰藉。像他这样在刀尖饮血的战将,对这种血腥气最熟悉不过,有的时候不闻几口,仿佛迷失了自己,又或者,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当年在战场的感觉,那种只要恨着,便可扬刀将敌人砍下的快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困在这方寸之地,明明知道对手在哪里,却左支右绌,备受掣肘。须臾,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穿着黑色兜帽的身影迈了进来。那人往东折入次间,将兜帽掀落,从暗处走入朦胧的光亮中,露出一张眉目平静,依稀能看出几分年轻时峥嵘风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