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语狠狠吃了一惊,“长公主还在世?”刘承恩闻言立即直起身,狠狠刮了下她额头,低喝道,“你胡说什么!”“长公主殿下虽年迈,保养却极好,至今安享荣华,只是殿下已退居观音堂,不问世事,今年端午,你义父我奉命去探望长公主,殿下还好好的,不仅好好的,气色红润,仿若返老还童!”容语自知失言,讪讪地挠了挠头,心中却是大骇,难怪谢堰听闻红缨是师傅之女变了脸色,说来,容语从未见过师娘,据师傅说,师娘难产而死。容语听了这一嘴,总觉千头万绪,仿佛有灵光从脑中一闪而过,待要细究,却又了无痕迹。“师傅,观音堂在何处?”“城郊往西北三十里,哦,也就是西山行宫附近,观音堂是皇家寺庙,外人不得擅入,对了,咱们这位明嘉长公主与王晖的夫人乃嫡亲表姐妹”刘承恩笑盈盈道。容语只觉脑子里轰然一响。明嘉长公主与师傅有些情缘,而她又是王夫人的表姐妹莫非长公主与红缨失踪有什么关联?面前如有一团迷障,始终挥散不开。等等,观音堂她想起来了。谢堰告诉她,那名目睹红缨被带走的黑衣人临死前吐了“公音”两字,会不会因地方口音缘故,他真正要说的不是“公音”,而是“观音”?这个念头一起,容语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仿佛在一团乱麻中寻到了线头。红缨妹妹极有可能就在观音堂。她飞快掀起车帘,往前一望。马车正从东便门的甬道驶出,前方不远处,便是漕运码头,大大小小的船只挤在水岸两侧,辕门下人来人往,一派盛世景象。义父即将远行,可红缨的事一刻耽搁不得。容语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抹泪光,回身与刘承恩重重磕了一个头,“义父,孩儿感恩您一路的教导,待将来得空,必去江南探望您,只是眼下,孩儿有极为重要的事,不能送您上船,愿义父余生康泰,珍重珍重!”容语扔下这话,抬手将眼角的泪一拭,自马车一跃而出,飞身上了随行一匹快马,往观音堂方向疾驰而去。午时初刻,日影疏横。京城往西北三十里,乡间村舍,歇脚的客栈酒肆,绵延一路,甚至亦有浮船画舫打德胜门的水关而出,沿着往西北的西山河,一路飘摇至西山行宫附近。那些在城中被拘束惯了的世家子弟,日夜在此寻欢作乐,醉生梦死。容语的快马纵在一片林道,犬马声色的笑语越过林木浪影,伴随着飒飒的风声,灌入耳中。容语心静得出奇,近乎凝滞。两年了,为了这个妹妹,她殚精竭虑两年。离她越来越近,反而越不安。越过一片茂密的林木,隐隐望见一座金碧辉煌的皇家寺庙矗立在山巅。容语飞快勒紧马缰,打山道一跃而上,到了山门下,却无一人值守,她心中生疑,将马拴好奔入寺内,偌大个皇家寺庙,空空荡荡,落英满地,唯有一扫地僧不疾不徐在院前清扫,容语立即上前,拽住他胳膊问道,“明嘉长公主殿下是不是在此处清修?除她之外,是否还有一年轻女子,眉间一点朱砂痣,也寄居在此?”那扫地僧猝不及防被她拧住,愣了一下,扫了一眼容语的穿着,是宫内大珰的所着飞鱼服,便知身份贵重,连忙回道,“施主说的可是红缨姑娘?”容语心倏忽一紧,“正是她人在何处?”扫地僧露出一脸苦笑,“施主来晚了,殿下与红缨姑娘今日晨起,便无故失踪”容语脸色一变,“何人将她们带走?”扫地僧摇了摇头,“不知,昨夜小僧还亲自给殿下送了夜宵,殿下神色并无异样,可今日晨起,小僧去殿外叩门,却不见人回应,担心殿下出事,着女尼推门而入,却已人去楼空”“那红缨呢?”“红缨姑娘亦是如此。”容语目色苍茫,松开了他。扫地僧得以站稳,后退一步,朝她双手合一,道,“不仅如此,半个时辰前,已有一批侍卫前来寺庙,说是迎接长公主殿下与红缨姑娘回程,也是空手而归。”“你可知来的人是谁?”扫地僧略一回想,轻皱眉心,“不识得,不过,听他们言语,仿佛是一位姓王的大人所遣。”容语闭了闭眼,顾不上心头纷乱,问他道,“红缨住在何处?”扫地僧当即将扫帚掷于一侧,“小僧领您去。”容语跟在扫地僧身后,疾步来到观音堂东北角一间小院,院子不大,却极是清幽,不仅如此,一应用具也甚是精致,容语踏入内室,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