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这个家还是由弼儿继承,老二,老三与老四将来各自成家立业,靠他们自己撑门立户,如何?”王夫人闻言,这才缓缓抬眸,目光深深与他相交,目色寒冽,一字一句咬道,“今夜,要么和离”“要么告诉我,那个孩子的下落整整二十年了,当年,你把她从我手中夺走,也该还回来了”“真的是这样?”王夫人静静坐在一旁,神色明显缓和许多。王晖说得口干舌燥,坐在王夫人一侧的圈椅里,擒起茶壶喝了一口冷茶,颔首,“等太子大婚,一切尘埃落定,你们也该满意了。”王夫人怔了怔,深吸一口气,闭目叹道,“确实来说,这是最好的安排我什么时候能见见她?”“不急,我还有些手尾没料理妥当,快了,大婚前我定让你亲自送她上花轿”一贯坚强的王夫人泪水顿时涌出眼眶,她强忍着,恨道,“王晖,你最好说话算数,这回你若食言了,我一定亲手杀了你!”王晖皱眉,这个世上能指着他鼻子骂的,也就王夫人了,他不悦道,“她也是我的血脉至亲,我能委屈了她?”“我呸,这些年,你利欲熏心牺牲了她,换取王家如日中天,你可知,她这二十年过得是什么日子”王夫人哽咽地说不下去,眼泪似针密密麻麻扎在她眼眶,她拽着心口疼得犯怵,她被愧疚煎熬了整整二十年,无一日不在佛前诵经,期望那孩子平安喜乐。王晖也知理亏,见她伤痛如此,越发讪讪,“她在北鹤手里,能差到哪里去,离开京城这旋涡,也未必不好,等你见到她,你便知道,她被北鹤教养得极好,温柔恬静,知书达理,不比京城哪一位闺秀差等她嫁给承安,便是最好的结局”王夫人心口热一阵,冷一阵,绞得她呼吸都泛疼,她拂袖而起,冷笑道,“总之,你少做点恶吧!”捂着胸口快步迈出了门槛。王晖唇角一勾,瞅了一眼桌案上的和离书,立即操起追了上去,“把这玩意儿拿走!”王夫人头也不回道,“留着,等樱儿出嫁,我便离了你这个混账!”王晖对着她背影,将那和离书给撕了个粉碎。一个时辰后,东边天际泛出一抹鱼肚白。王晖稍稍阖了下眼,着管家伺候他沐浴更衣,喝了一口参汤并一碗燕窝粥,强打精神去了奉天殿。昨夜凌晨,已将皇帝移去养心殿安养,大晋朝政中枢重新回到了奉天殿,朱承安自东宫穿戴皇太子冕服,来到奉天殿接受百官朝拜。然而册封大典,举行至一半时,一内侍匆匆步入,覆在王晖耳边低语数句,王晖脸色大变。彼时朱承安恰恰坐定,隔着空旷的正殿扬声问道,“首辅,发生了何事?”王晖犹豫了片刻,上前拱手道,“回太子殿下的话,今日晨起,有大批太学生聚在国子监与正阳门门口,嚷着要给个罢黜许昱的理由”朱承安眉峰一挑,清润的脸浮现腾腾怒火,“许昱欺君罔上,蓄意作乱,满朝文武亲眼所见,还需要什么理由?”这时,刑部尚书时秉谦上前禀道,“回太子,昨夜臣将人带回了刑部,端王认罪倒是痛快,但是许昱不认罪,说他什么错都没有”朱承安气得额尖青筋直跳,传位的话是皇帝亲口允诺,许昱只是照章行事,面上来说,他确实无罪“谢大人不是找到了端王通敌的证据么?这些他许昱都没参与?”时秉谦苦笑道,“殿下,许昱很狡猾,端王与徐越做的事,他一样没参与,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咱们要定他的罪,还拿不出像样的证据来”唯独那份遗诏又不能公布于众,是以,处置许昱十分棘手。时秉谦不明说,但殿内大臣均懂得这里头的干系。遗诏的事一旦泄露出去,只怕会掀起满朝风雨。换做旁人,随意安个罪名便可交待过去,但许昱不一样,这些年他身为首辅,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威望隆重,想要处置许昱,没有板上钉钉的铁证,会引起动荡。王晖沉吟一下道,“殿下,派五城都指挥司去抓几个带头闹事的士子,砍他一批人头,定能息事宁人”朱承安是温润的性子,监国当日,便让国子监血流成河,必成隐患,他沉默着没接话。显然是不答应。王晖一时恨许昱恨得牙痒痒。朱承安在这时望了一眼谢堰,“谢卿,你可有主意?”谢堰看得分明,这定是许昱给自己布的后手,他这么做,无非是想与朝廷谈条件,以他的死换取许家平安。许昱利用太学生给朝廷施压,这些太学生,今日是许昱之利器,将来也献王的根本,对谢堰来说有利而无弊,但是许鹤仪也必须救,他越众而出,揖道,“殿下,不如将许昱传来侧殿,让王相审一审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