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到了谢堰。“谢堰,你怎么回来了?”谢堰抬手一揖,“禀陛下,臣已将蒙兀与女真二族的议和谈好,详情皆在此折子中”将折子上呈,容语接过奉给皇帝,皇帝并未瞧。谢堰又道,“此外,臣在谈判中寻到端王与蒙兀暗中来往的证据,刚刚已将供词与证物交给了刑部时大人”皇帝乏累地喘了几口气,稍稍颔首,“好很好,你励精图治,攘外安内,功勋卓著,即日起,由你接替许昱任户部尚书,入阁”话落,满殿一片嗡然。王晖眼皮猛地一跳,忍不住质疑道,“陛下,谢侍郎功高不假,可到底年轻,他方才二十出头,这便要入阁”皇帝低垂着眼,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道,“即日起,王晖担任内阁首辅,谢堰为次辅,汝二人必须勠力同心,辅佐太子”王晖话被堵在嗓子眼,心里却愤愤不堪,哪里是什么勠力同心辅佐太子,分明是玩新一轮制衡。明知谢堰是朱靖安的人,一下将他推入内阁,为的不就是制衡朝局么?皇帝几乎看透王晖的心思,不过这回王晖倒是误会了他,他此举并非是给太子添麻烦,到了这个份上,他已无心再去怀疑朱承安什么。相反,谢堰是个人才,出将入相,有他在,大晋边境几十年无忧,他不希望朱承安就此摒弃了谢堰,此外,如今朝中太子一党势大,往后,王晖等人难免会打压许昱并朱靖安一党,他老了,不想再看到江山动荡,提拔谢堰上来,为的就是替那些臣子留一条活路。他不能让东宫为排除异己,大开杀戒。些许是意识到自己没多少日好活,一贯心狠手辣的他,这回倒是心慈手软许多。谢堰瞬间明白皇帝深意,伏低而拜,“臣叩谢陛下隆恩,定不辜负陛下期许。”皇帝闻言露出一丝欣慰的笑,谢堰,永远没让他失望过。“许昱与端王一党作乱之事,全权交由太子并内阁处置,无需禀报朕”“臣等遵旨!”皇帝看向侍立一侧的容语,鬓发斑白的脸罕见露出生动的笑,甚至带着几分由衷的怜爱,“容语啊,朕两次得你相救,很是欣慰,你很好,赤胆忠心,胆大心细,朕很喜欢你”跪在一侧的刘承恩忽然在这时开了口,“陛下,奴婢这回被徐越折腾,差点去了半条命,奴婢心里想着,这掌印之位也该卸下了,奴婢只想一心伺候陛下您”皇帝目光移在他身上,视线与他相交,仿佛是多年的老友一般,露出感慨之色,“不必了,你老家在苏州,朕记得,你时常说想回去看一看,怎奈朕离不开你,朝中也离不开你,这一耽搁就是几十年,你伺候朕有功劳也有苦劳,朕都知道你年纪大了,宫里的事丢给孩子们,朕许你荣归”刘承恩眼睫颤了颤,眼眶涌上些许酸楚,涩声哽咽道,“陛下没哄奴婢吧?奴婢还有这等福分?”皇帝笑着,艰难地摆了摆手,“金口玉言,岂能作假?你去吧”相伴数十年的大伴骤然要离去,皇帝心里生出几许惆怅来,一个个都走了,最后只剩他孤家寡人,或许哪一日,他也走了刘承恩感动非常,连连磕了几个头,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最后不舍得唤了几声“陛下”倒是勾出皇帝一腔愁绪。默了片刻,皇帝想了想,继续与容语道,“容语,由你接任司礼监掌印”朝臣们倒吸凉气,回想刚刚容语徒手拧死徐越那一幕,忍不住犯哆嗦。终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变了天了。朱承安闻言心下一喜,望着容语生笑。容语先是东宫伴读,后又继任御马监提督,南征北战,两次救陛下于垂危,这等功勋配得上掌印之位,就是太年轻了些。容语神色如常道,“臣谢陛下隆恩。”“嗯,由曹冉接任东厂提督,刘吉入司礼监任随堂太监,掌御用监之事。”刘吉是朱承安身边心腹,这是在给太子铺路。众人跪下磕头领命。皇帝交待一番,心里松了一口气,最后拽着身旁曹冉的手腕,叮嘱道,“你务必给朕将乾帧余党给揪出来,不留隐患。”众臣刚泄下那口气,倏忽提了起来,大殿静如无声,落针可闻。曹冉拱着袖垂眸道,“奴婢遵旨。”皇帝忽觉无力,按着眉心细细琢磨还有无遗漏之事,忽然想起一桩,“对了,杨庆和,太子的婚事即刻办起来”杨庆和对上皇帝别有深意的眼神,恍然领悟,皇帝这是担心自己一旦驾崩,累及太子守孝,要赶在皇帝出事前替太子迎娶太子妃,杨庆和急出一身冷汗,“老臣该死,是老臣失职,老臣打明日起便筹办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