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语目光冷扫一周,掀了掀蔽膝,大步踏入内殿。她身影一消失,众臣悬在嗓眼那口气慌乱咽了下来。许昱与端王的脸色,白一阵,黑一阵,极其难看。原先内殿皆是徐越的人,见容语这尊杀神进来,众人作鸟兽散,连忙躲开。内殿唯剩下秉笔太监曹冉,与周贵妃。她抬目望去,只见皇帝面若枯槁躺在金塌上,胸前衣襟敞开,扎满了银针,模样瞧着十分不好。周贵妃坐在床头抹着泪,哽咽道,“容公公,陛下看样子是不成了怎么办才好?”容语并未接话,只是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御塌前,曹冉被她逼退数步。曹冉年纪不过三十上下,自刘承恩为皇帝喝斥后,是他与徐越在皇帝跟前伺候,曹冉这个人,平日不显山露水,目前还看不出端倪。“四殿下情形如何?”曹冉躬身答道,“被许昱和徐越幽禁在西配殿。”“何人值守?”“徐越的义子徐宽与金吾左卫指挥使文刚,二人亲自守在殿下身侧”容语一听便知十分棘手,“可有法子救他?”曹冉沉吟片刻道,“硬拼,难免伤及殿下,唯有智取。只要许昱还未得逞,殿下便是安全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无论是谁,看重的无非是名利前途,以及性命眼下殿外形势不明,胜负难料,文刚也好,徐宽也罢,一时还无法动摇,倘若陛下醒了,能发号施令,局面必定大不一样”容语不由侧目看了曹冉一眼,颔首道,“好,本督试一试,看能否将陛下救过来。”唤来可信的太医,用了几味药,又重新施针,容语自小被北鹤教导,钻研药材之道,习行针之法,北鹤萧关之役后,身子很是不好,这一治就是二十年,弥留那半月,数次垂危,皆是容语救过来,容语对皇帝并无效忠之意,她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朱承安。只要让他醒来片刻,撑到立下太子便可。夜越深,月欲明。硕大的月盘已渐渐升至正空,如佛陀普渡,泄下一地银芒。半个时辰前,养心殿。文若恭恭敬敬送走小王爷后,顺着门缝往里瞄了一眼,见那容语无声无息躺在柱侧,看样子是被小王爷折腾得不轻,也对,服用了软筋散的人,还不是任予任夺。文若没当回事,将门掩紧,继续靠在门口柱下打哈欠,参了会瞌睡,鼻尖似闻到一抹酒香,他立即睁开眼,扭头瞥见身后的侍卫首领掏出腰间的小葫芦,饮了一口,他嫌弃地咂咂嘴,“你倒是会讨好小王爷,害我成了罪人,你忘了徐公公的吩咐了?”侍卫首领比他看得通透,他小心翼翼将口塞拧紧,笑眯眯道,“徐公公只是督公,小王爷可是未来的主子,孰轻孰重你掂量不清楚?再说了,那容语不是吃了软筋散么,你瞧瞧,能有什么事?”话落忽然听见里面传来扑腾的响声,二人皆是一惊,待要进去查看究竟,却见里头传来朱赟满不耐烦的嗓音,“本王睡得好好的,你们谁在喝酒,把本王给馋醒了”文若二人傻愣一样,僵在门口。紧接着朱赟大步迈来,将门从里拉开,露出一张笑吟吟的脸,闻了闻,嗅到酒香从侍卫首领身上传来,伸出手,“给本王也尝一尝?”二人如丧考妣,扑通一声跪下哭道,“主子诶,您将容语放走了,咱们怎么办?被徐公公知道,咱们都是一个死!”朱赟不慌不忙跨出门槛,先将侍卫首领给拧了起来,煞有介事看他,“本王问你,容语已去奉天殿,待徐越晓得你们放走了人,你还有命活吗?”侍卫首领目若死灰,使劲摇头。朱赟颔首,“但,本王可以给你一条活路。”侍卫首领眼神嗖的一下直了起来。朱赟丢开他,走到院中,环视一周上百侍卫,扬声道,“诸位失守,徐越定饶不了你们,那么本王问你们一句,要不要跟着本王干?本王给你们博一条生路!”侍卫你看我我看你,几乎是毫不犹豫蜂拥而上,成队列在朱赟跟前,“我等全凭小王爷调遣!”这些侍卫乃是东厂旗下的缇骑,平日也是以一当十的好手。朱赟笑眯眯颔首,满意道,“很好,记住,接下来本王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本王定与你们共生死,同进退!”“共生死,同进退!”百人齐声应和。“成,那接下来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朱赟目光冷飕飕地扫向文若,文若依然跪在门口,泪眼婆娑地回不过神来。侍卫首领是个灵泛的,二话不说抽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削下文若的脑袋,旋即掷地有声道,“小王爷,文若乃徐越心腹,先斩他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