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内心深处已经怂了,但这表面功夫却还是要做一做,否则虎头蛇尾,岂不是惹人笑话?
于是郝仁沉寂片刻,终于上前。
却不是抬步跨出,只见他的脚下海水沸腾,腾起阵阵烟雾,凝聚成七彩的莲台,随即波涛翻涌,东海上卷起了滔天巨浪,海浪形成一堵极高的墙,却不向岸边袭击,而是停留在郝仁的脚下,托起了那七彩莲台,缓缓向前移去。
——这只是唬人而已,小小海浪托身,即便是返虚境的修士也可轻易做到,七彩莲台更不值一提,当初穿越第一天,黑袍引天玉做的就比他出色多了。甚至还有花瓣从云中洒落,有道音魔曲相伴以和,郝仁也能,终究觉得羞耻。
但他开口,同样如大道希音响彻四海、震慑世人:“谈念娣,你不怕我,难道我便会怕你么?”
海浪继续前推。
郝仁心中涌出好几套说辞,又觉得均不太合适,但此时箭在弦上,话不能停,只能旧事重提并信口开河。
“在摩天崖上时,我见你身世可怜,几次三番容忍、相让,并劝阻别人,千万不可为难于你。甚至当你窃取宝物,偷偷逃离摩天崖,夏……师姐想要追杀并讨回时,我还极力劝解,认为你情有可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谈念娣一愣,心中不禁涌起荒谬:呸!那是我轮回谷的宝物!摩天崖……摩天崖也是我轮回谷的,何时成了你的了?若非我带着十八个孩子须得小心翼翼,你以为我会将摩天崖和父亲的江山图让给你么?
但郝仁气势占了上风,此时不容她有开口的机会,又道:“想当初,你被囚于时光之中,若非有我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进入,你又岂能脱身?你那众多长辈们又岂能脱身?此时恐怕已是一堆枯骨!我从未想过挟恩图报,但你不仅不知恩、不感恩,反而倒行逆施、以怨报德,天理何在?”
边说着,心中想:会不会言辞过于激烈了点?差不多够了,万一勾起对方的逆反心理,岂不弄巧成拙?
便又继续道:“谈念娣,你仔细想想,从始至终,我可有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为何十年不见,你反倒像恨我入骨,我好言相劝,你却一见面便要打要杀?”
这次消去了道音,语气放缓,声音放低,只是足够让对方听清,偷偷表达着自己善意。
他最想接的句子其实是:咱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但已到了嘴边终于忍住,觉得这话有点过于认怂的意味。
谈念娣前一刻还气愤欲炸,渐渐地便平息了下来:要动手,那也只是一时意气,未必能胜。况且……虽然有时候恨不能将他们打杀,但毕竟只是十岁的孩子,不能丢下不管。我离开摩天崖,依着梦中的指引,来到这寻常修士不敢踏足、实力低微的截空星上,不正是为图自保、等待父亲他们长大、重新成为威震一方的人物么?
她压下了胸口的郁气,缓声道:“虽然你颠三倒四,信口雌黄。但最后这句说的不错,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确是没有动手的必要,理应抛弃前嫌,坐下来好好聊聊。”
……
远处的海岸上,王妙观咬了咬牙,冷声道:“这个父亲不能要!”
“为何?”王观星奇道。
“他口口声声皆是‘宝物’、‘恩情’,可曾有半句提到你我?凉薄如此,这父亲要来何用?”
王观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