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舜华松了口气,心里却明白,雷永泉家到底人口多,可能偶尔还有什么要紧客人来,就需要有个掌灶的,就是过去说的“跑堂会”。但说到底,新社会了,不像以前了,况且那十年又刚过去,凡事得低调收敛,不能太张扬,也不好真请一个大厨到家去,所以遇上自己倒是合适,毕竟是儿子的插友,过来帮帮忙,外人那里也说得过去。而于自己,这倒是好机会,能增进自己见识,多历练,况且雷家做事大气,也不会亏待了自己。之前雷永泉妈妈话里透出那么个意思,她做了几样糕点,雷永泉妈妈显然是对那枣糕满意,算是献个殷勤,谁知道后面没动静了。没动静就没动静吧,上杆子不叫买卖,加上后来事儿多,顾舜华也没多想,现在雷永泉妈倒是找这里了。顾舜华想起这个,心情不错,跑堂会对自己也是好事,虽说现在转正了,一个月也四十多,任竞年的工资也不低,可谁嫌人民币扎手呢!况且两个孩子,光幼儿园费用一个月二十多,没点家底,时候长了总归耗用大。两点下班后,几个徒弟请顾全福一起喝几杯,其实也有些请教请教的意思,顾全福明白,也就应了。平时灶上太忙,没功夫手把手,借着一块儿喝酒的功夫,也多给他们讲讲,多点掌故见识,以后出去也显得有底蕴,不至于被人家当成苦劳力。当然,和自己闺女多聊聊,顾全福对于这七个徒弟,什么品性什么行事,都已经差不多摸到了脉,谁该透多少底,心里有一杆秤呢。顾舜华自然就不凑这个边儿了,她犯不着,再说也想回去歇歇。她拎着鲜笋坐公交车回去,一回到家,就见家里特别齐整,就连炉子旁边都没一点煤渣子,旁边用了多少年已经发暗的碗橱也擦得发亮。顾舜华只以为是陈翠月为了迎接儿子回来擦的,没多想,这时候就见苗秀梅进来了,她应该是在洗衣服。。虽然进了二月,但水还是有点凉,她手都冻红了。苗秀梅:“舜华,你回来了,你,你喝点水吗?我给你倒。”她特殷勤。顾舜华忙道:“不用,我哥呢?”苗秀梅赶紧擦了擦手,帮顾舜华揭开门帘子:“你哥躺一会儿,跃华正在复习,我怕打扰他。”顾舜华:“我哥这人打小儿就一棒槌,没眼力界儿,自己在那里呼呼呼傻睡,倒是让嫂子您一个人洗衣服,这都像什么样儿!”苗秀梅忙笑着道:“那不是应该的吗,他外面跑了一天累了,我还行,不累,再说衣服脏了肯定得洗。”顾舜华听着,心想这嫂子也太勤快了,其实何必呢。当下道:“嫂子,您也别总是忙,有功夫也坐下歇歇。”苗秀梅:“我不累啊,我忙点没什么,只要事情都顺着,我怎么着都行!”顾舜华听话听音,感觉出来了,便问:“嫂,是出什么事了吗?你们户口的事不顺利?”苗秀梅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当下提起来,原来她和顾振华过去知青办,想开落户证明,结果知青办查了查,根本没查到他们的档案,说是可能档案还在陕北,让去陕北申请调档案。当时顾振华就急了,好好的档案,怎么会没过来?别人那不是都过来了吗?顾舜华:“档案怎么会没调?孙主任说怎么回事了吗?”苗秀梅犯愁地道:“没说,档案没调,他也看不到,现在是建议我们尽快回去弄档案,可这一趟折腾回去,办档案估计又得好几个月进去了,事情全都给耽误了!现在依你哥的意思,他有个知青朋友还在陕北,还没办手续回来,他发了电报给人家,请人家过去一趟公社找找他的档案,看看不能代办。”顾舜华:“那也行,只要档案没丢,晚几天就晚几天,反正办成了就行。”然而苗秀梅显然还是有些难过,她无奈地耷拉着脑袋:“现在只能是等了。”顾舜华想了想,这事总觉得奇怪,一般当地的公社办手续开回城证明,档案直接就回来了,哪还出这种差错?当下便问:“嫂,你们在那边没得罪什么人吧?可别是那边有人使坏,那样的话,还真就麻烦了。”苗秀梅惊了下,诧异地看着顾舜华。顾舜华:“怎么了?难道真得罪什么人了?”苗秀梅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你哥那性子你也知道,他为人厚道,脾气也不差,怎么可能得罪人。”顾舜华想想也是,哥哥不是那种刺头,看嫂子的性子也憨厚,应该没什么事,就是一个意外,等档案找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