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商哪里见过这样的仗势,他虽然在曲州也算是颇有些名声,但是就算是对上周成仁,那也是只能点头哈腰的,毕竟是民不与官斗,今日难得想找个上门女婿,谁成想居然看中了当今圣上的女婿来!原本是误会一场倒也是罢了,谁知长公主殿下现在也在这里,还当着长公主的面说出什么休妻另娶,家财万贯的话来。谢策哪里会允许谢妧在这里受到什么委屈,所以他此时略微挑眉,看向谢妧道:“先前和这位姑娘打赌的时候,我们还未商定赌些什么好,以长姐看,我定什么比较合适?”谢妧略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早就已经是面色惨白的王家父女,然后她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侧的景佑陵,只看到景佑陵眼睫低垂,此刻正在垂眸看着自己。他们分别的时候,是在凛冬,而重逢则是在长夏尽时。“王老爷先前既然担心自己日后的基业无人继承,”谢妧顿了顿,“那不如就捐了些吧。曲州当地亦有食不果腹的贫民,如此行事,也算是功德一件。”她并无意再牵扯进这些无关的事端之中,王家父女虽然仗势欺人,但也必然是算不得是什么大过,也算是小惩大诫,曲州当地亦有不少寒门举人和食不果腹的贫寒人家,用这笔钱财来资助这些人就是再合适不过。王老爷原本以为自己得罪了这位长公主殿下,必然是难逃罪名,轻则锒铛入狱,重则人头不保,却不想最后居然只是捐出家财,他骤然面色憋得涨红,想到自己之前还在一直煽风点火,实在是心有惭愧。这位长公主殿下哪里如传言那般娇纵跋扈,自己如此招惹殿下,她只需随口一句话就足够自己人头落地,居然还就这么放过了自己。王富商恍然之间跪地,沉声道:“草民多谢殿下开恩。”周成仁也在此刻赶紧站出来,一边朝着谢妧这边行了一个大礼,一边满脸带笑道:“下官不知晓两位殿下莅临曲州,才让人冲撞了两位殿下,现在殿下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处罚的法子,下官必然是会如殿下所言,所有钱财都将用于接济家境贫寒的民户。”谢策啪地一下打开自己手上的折扇,随手扇动了两下。谢妧只看了那边一眼,然后手指蜷缩了一下,拉住了景佑陵的右手的小指,轻微晃动了下。景佑陵眼睫猛地一颤,谢妧略微踮起脚尖,用只能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道:“景佑陵。”“我刚刚说的话,是……当真的。”当年心动是当真,刚刚说的话也是当真,情动从来都是因他一人而起也是当真。梦境中他半跪在地倏然呕出一滩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所以,或许在世人所谓的因缘际会里面,她也从来都是……舍不得的。-刚刚大街上的事情还未传到谢妧的府邸处,只是不出所料的话,这件事很快就将传满整个曲州城,曲州虽然地处江南这样的富庶之地,但是自显帝起就再没有了下江南的习惯,所以平日里能见到的最大的官,就是当地的州牧周成仁。但是现在,长公主殿下,端王殿下,还有那位素来清风明月般的景大将军,这三人都身处曲州,自然是整个曲州谈论的焦点。有些原本站在那里看戏的摊贩,亦是不敢相信那个总是身穿鹅黄色锦袍的少年郎君,笑起来还有梨涡,看上去十分亲和,看上了什么物件也从来都不会讨价还价,几乎是像个财神爷一般的,居然就是当今圣上嫡子,端王殿下。原先还有些曲州子弟,有意向谢策提亲,毕竟他们姐弟怎么看都当是出身不凡,更何况谢策的长姐还长相出挑,不少勋贵子弟存了这样的心思,恐怕今夜以后,这些人都将是阵阵后怕。幸亏大家都掂量着,心中也揣度了些,不然若是当时贸贸然上门去说媒求亲,当真是成为了整个曲州城的笑话。更为可怕的是,今日看着景大将军对于殿下的表现,分明就是动情至深,若是当时登门去求娶,景大将军必然是心中不悦,大家都是男人,若是有人觊觎自己的夫人,不把那人打得鼻青脸肿都算是轻的了。所以后怕者当真是各个都暗自庆幸。谢策留在街道之上处理剩下来的事务,而谢妧则拉着景佑陵回到了府邸。在临水旁卖柰花手环的嬷嬷已经认识了谢妧,她面前的竹篾筐里全都是用柰花编成的手环,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极为清淡的香味来。大概是因为有点儿眼花,所以看到景佑陵和谢妧前来的时候,还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这位嬷嬷经常在临水的地方买柰花,距离府邸极近,寻常人家大多都不会让人待在这里,但是谢策之前看这位嬷嬷卖得艰难,还吩咐下去,给这位嬷嬷支一个遮阳的小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