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桓之的声音比之景睿有点儿尖锐,带着笑意回道:“当年陇邺城中,我可是配不上章四小姐这样的如花美眷,还得是三弟英姿过人,谁不知道章四小姐和三弟堪为良配?”“不过就是些过去的事情,佑陵哥哥现在既然已经另娶,自然都是做不得数的了。”有个柔和的声音接道。“诶,如微说得不错,桓之兄这话也只能私底下和我们玩笑几句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这么说着,让日后如微该如何自处?”有个清润声音接着回道,“况且这些话说出去也是不好听,佑陵当年也当真是和如微青梅竹马过来的,若是让公主殿下听到了若是同佑陵有了隔阂,那可当真是酿成大祸了。”“至于如微日后的亲事,小弟在此可能也需要桓之兄多担待担待,寻觅个相貌才情俱佳的好郎君。”“好说好说,”景桓之笑,“如微妹妹这样的姑娘家,只怕是寻常郎君连章家的门槛都要给踏破了,怎么可能轮得到我来把关,如礼实在是自谦了。至于刚刚那些话……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咱们也就随便说上几句,弟妹不至于如此小心眼。”一直到谢妧踏进这里的时候,前厅之中的气氛都算得上是其乐融融,不过其实说来也对,章家和景家世代交好,算得上是世交,所以他们也都算得上是相熟。但是等谢妧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原本有点儿热闹的气氛却戛然而止——谢妧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好好看了一下坐在一旁,面色平淡的章如微。章如微其实长得相当像江南才子在诗中赞叹过的姑娘,眉似远黛,眸含秋水,生得极为纤细,今日穿了一件对襟上袄和豆绿色的织金马面,就带着一点儿让人觉得弱不禁风的气质来。就算是面对着众人的笑侃,面色却依旧恬静。落落大方,连一点儿羞赧都无。只是在谢妧进入前厅的那一瞬间,章如微也似有所感地抬起眼来,只不过刹那间章如微就垂下眼睑,好似刚刚的对视只是一瞬而过的错觉。当年前世,景佑陵拒婚一事,就是从章家传出去的。这位陇邺盛赞的高洁如兰竹的章四小姐,根本就不如同表面一样的平淡无争。而章如微,也是如礼和景佑陵的关系,她与景佑陵之间的姻缘算得上是水到渠成。却不想一旨赐婚,佑陵哥哥娶了这位娇纵妄为的长公主。她不是没有不甘心的,甚至章如礼还因为这件事去质问了景佑陵,最后却也只是得了一个心悦长公主许久的答复。章如微自然是不信的,被称为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的,是她和景佑陵。若不是皇命难违,佑陵哥哥怎么可能违心至此。可是当谢妧真正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章如微却发现,其实这位传闻中行为不端的公主殿下,只需要站在这里,周遭就会变得黯淡失色。这是皇室之中被娇惯着长大,就连圣上都视如珍宝的,公主殿下。而这段时日陇邺盛传,将军与殿下两人琴瑟和鸣,将军为救殿下不惜身负重伤,不可谓不是情深义重。章如微略微垂眼,没有再看。景桓之看到谢妧前来,最先开口道:“弟妹来了。哈哈,正巧,佑陵的两位好友今日也在这里,章家的章二公子章如礼,还有章四小姐章如微,这两位想来弟妹也认识,原先我是想着暂且代为招待,但是现在既然是弟妹来了,就是弟妹再同他们叙叙旧吧。”“左中郎君不必唤本宫弟妹,”谢妧随意找了个坐下,“还是唤本宫殿下为好。”景桓之没想到谢妧居然在有客来访的时候还敢当众给自己下不来台,面色霎时间有点儿铁青,但是想到还有客在这里,略微收敛了一点儿,“弟……,殿下说笑了。”坐在上首的景睿也同样是面色铁青,心中暗骂谢妧不识抬举,但最终也是只冷哼一声,并未说上什么。章如礼对着谢妧看了几眼,笑着道:“久闻殿下容貌盛极,今日得见,果然如此。佑陵能得如此姻缘,也算得上是荣幸之至。当日大婚之时因为家中有事,一直都未曾前来祝贺,后来殿下和将军又前去梧州,所以一直到今日才想着登门拜访,实在是叨扰了。”谢妧有点儿漫不经心,只问道:“哪里,不是在本宫前来之前,不是还谈及景佑陵和章四小姐才是堪为良配吗?”她说着,朝着章如微笑了笑,“那章四小姐觉得呢?”景桓之虽然大概知道谢妧能听到这样一番言论,但是也只是以为这件事实在是不好宣之于口,谢妧顶多就是记下来然后和景佑陵争执,却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毫不避讳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