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的身量就不能坐轿子了,也不知道老刘到底是什么人,李妈妈走出街门一叫就到,倒不像外头拉车的车夫,竟有些像李家专门雇佣的私人马车来。
两个人坐着马车,过去时玉娘还担心这回会不会和郑家人碰上,哪知过去了才知晓,不知郑家那边使的什么迷魂汤,今日也在宣讲经卷,特意把赵六月都请了过去,郑家几乎少了好些人。
娇娘还纳闷大娘子怎么又出门了,等着听李妈妈告诉他外头的消息才知真相,原来自家老爷娘子同郑家三人都已经议定,唯独自己被瞒在鼓里,身子抽动着当即就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李妈妈反应快,一个箭步上前就把娇娘把住,赶紧招呼人帮着把她往屋里边抬,边走还边埋怨玉娘,“你瞧瞧,我就说了吧,这事不能说,不能说。”
“好妈妈,那大娘子都已经去了郑家,大姐已经起了疑心,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玉娘也实在佩服李妈妈推锅甩水的功夫,有这时间,还不如早叫人去请大夫呢。
“请哪个?”春华多问了一句。
按理来说,这时候该去请离家最近的,比如县前大街那边的药铺医馆。
可那地方偏偏就挨着郑家院子,若是春华他们去请,那里的耳报神哪能没看见,只怕事情就要招来看热闹的人了。
玉娘想了想,就叫春华让老刘去请下处的许大夫,他老人家脑子灵光,行医多年,嘴巴牢医术高,正合适现在。
人力终究赶不上马车,这还没一会儿的功夫,许大夫就搭着他孙子的手快步走了过来,急急忙忙也不和李妈妈打招呼,先上手看了看娇娘的脸色,又探了探她的鼻息,才松口气,“吓死我了,听人催成那样,我还只当娘子不好了。”
玉娘关切道:“许大夫,我姐刚听了个不好的消息就晕过去的,该怎么治。”
“不妨事,”许大夫把过脉,心里有了底,这会叫许济之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一捆皮包,里面密密麻麻插着长针,和李妈妈讲解道:“娘子这是气急攻心,只需消了那口气,就可缓解了。”
李妈妈点着头,忽的又想起什么,看着许大夫殷切道:“今日碰巧许大夫来了,要求大夫看看我这女儿身上的病好了没有,调养了好几个月,怎么还不见怀信呀。”
这样的话题未成年不该听的,玉娘识时务的领着许济之出了房门,那许济之见玉娘脸上还是担忧,像是疑心自家爷爷的医术,开口道:“李娘子的脉象平稳,不会有什么事的。”
“小大夫还会把脉。”玉娘惊讶的看着他,“比以前进步了好些。”
许济之黑着脸,这花娘说话还是这么噎人,“我当然会,你少小看人。”
“我哪有小看起小许大夫,”玉娘靠着门低下头嘀咕,“只是我想着,张宅里头,大娘子是自幼生病,所以膝下没有一儿半女,我姐又从来没生过什么病的,调养了几个月,怎么也不见有。”
说到这里,玉娘望向许济之认真道:“小许大夫,你说,若是有个人,他家里妻妾也有,丫鬟仆妇也有,外头花娘也有,可偏偏年已三十还是没有子嗣,问题会不会出在他身上啊。”
许济之的年龄小,智商却不低,一听就猜出了玉娘说的那人是指张承志。他仔细想了想,倒真个点起头来,“若是从头见尾都没有传出什么消息,确实有可能是男子的问题,无论是先天不足还是肾水亏损都有可能导致,只是……光听叙述无用,还是得亲自把脉看面才能下判断。”
“正是这关难过呀,”玉娘把脸皱的跟苦瓜似的,这时节哪有男的肯承认自己不行,就是瞒着张承志只说请平安脉,可那药最后还是得给他自己吃的,这怎么瞒。
沉默片刻,许济之才吞吞吐吐朝玉娘打听起玉娘二姐的事。
玉娘忍着笑,原来小许大夫面上老成,可也是个孩子,爱听八卦故事。她就从把之前茶楼里听到的故事,再加一点点小七嘴里的润色,说了一段三十二回目的李二娘传。
故事才讲到龙王与五猖神大战三百个回合时,里头就已经完事,也不知许大夫是怎么和李妈妈说的,李妈妈愣是殷勤的将人送到了后门口。
许济之还有些遗憾,他自幼跟着爷爷居住,外出也是陪着爷爷去看病的,只偶尔听来送东西的伙计或宅院人提上几句嘴,从没有自己去茶楼酒馆逛过,他哪听过这种故事,玉娘嘴里说的糅杂了玄幻仙侠悬疑爱情,元素多剧情长,不觉就有些依依不舍,临走时还惦记着后半段的章节。
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完话就紧接着开口许诺,“等我医术好了,我给你看病不收钱。”
玉娘笑眯眯接受了这个提议,伸出手来就要与许济之击掌为誓定下诺言,这也是她从李妈妈那边学的,口头上的约定也得先定下来,白占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啪的一声,许济之抬手同玉娘的手拍在了一起,两人对此都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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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边娇娘经过针灸也慢悠悠醒转过来,拉着李妈妈的手放声大哭起来,又是哭又是骂,还埋怨起了自己。
玉娘听不下去,“大姐,这事谁都有错,唯独没您的事呀,你有什么错的,自打嫁到大张家,这几年勤勤恳恳管理家事也从没出过漏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的,家里头迎人这么大的事,连说也不说就定了?”
娇娘抽抽噎噎,“都怪我,没有生个孩子,所以她们才想着找别人。”
“怪你什么,庄稼没有个好种子,怎么怪起熟地来了。”玉娘气道,“这事也不是一个人的差错,你怎么老往自己身上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