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开著车,聂工就说“你确定那个美国记者会买你的金条?”
陈丽娜伸著懒腰就笑瞭“聂工,你说那些美国记者,在自己国傢条件那么好,咋钻破瞭头的,要到咱们国傢来采访,明知道咱们这么穷,来瞭一口好饭都没得吃,他们图个啥?”
“采访,并向美国人民展示我们共和国,人傢可是世界警察,公民天生有上帝一样的责任心。”
“你这是死心眼子的专业脑子,我告诉你吧,好记者是有,但是,一年海关批准进来的,也多有鱼龙混杂之辈。”
好吧,陈小姐阅历广,见识多,聂工就隻有请教的份儿来“那你说,他们为何而来?”
“有一些人,是为瞭偷渡咱们的古玩,还有一些人,是为瞭来一回之后,好胡编乱造抹黑咱们共和国,当然也有认真的记者,但是倒卖黄金挣点快钱,谁都愿意干。”
“要真说记者不务正业,动瞭歪心思,那确实容易赚钱,国际金价现在一盎司要200美元,那么,一条大黄鱼就得两千美金,我说的是吗陈小姐?”
一盎司,按克来算的话,是28克,一条大黄鱼至少280克,不是两千美金是多少?
“黄金的价格,因为冷战,现在将是历史峰值最高,而咱们国内,金子又能值多少钱?那些记者们进来,按理来说几十克的黄金是可以携带出国的,你说说,在国内黄金才多少钱一克,要拿出去,暴利有多少?”陈丽娜反问。
聂工把车停到国营大饭店门外,拉瞭手刹说“我但愿爱德华记者是个投机倒把分子,好叫我爱人能如愿心偿,把她的一箱金子全都卖瞭去。”
“所以,你那些大黄鱼,全是我的?”陈丽娜也下瞭车,反问。
走在前面的聂工高高大大,白衬衣,工装裤,袖子腕著,一块戴瞭近十年的老钟山表,忽然回头,两眼一狭“陈丽娜,聂傢四父子都是你的,那些大黄鱼,什么时候就不是你的瞭?”
陈丽娜噗嗤一笑,心说,这就是他表达爱的方式吗?
哎呀,虽然不比上辈子西装革履,金边眼镜戴著,温柔动听的嗓音说陈小姐,你是我在这世间仅有的温存。那么的动人,但是陈丽娜也足够高兴啦。
不过,就在国营饭店招待所大厅,贺兰山正在骂人瞭“你们什么脑子,啊,我问你们是什么脑子,那是个外国人,懂不懂,洋鬼子,自治区派瞭你们,就是要专门随行,一刻都不能跟丢的,你们居然把他给丢瞭,我问你,万一他在外乱逛,碰到武装部的人,给当个沙俄枪毙瞭怎么办?”
咦,陈丽娜心说稀奇事儿,矿区的干部们居然把美国记者给跟丢啦?
“贺厂长,究竟怎么回事,那记者不是一直你跟著吗?”陈丽娜反问。
贺兰山正没好气呢“我总要吃饭喝水吧,我就休息瞭一会儿,那个洋鬼子就悄悄儿的溜瞭。”
“行瞭,那么大个洋人,金发碧眼的,他能跑哪去啊,估计一会儿人就给你送回来瞭。行瞭,你也甭生气瞭,回傢缓缓吧,至于这么拼命吗?”经陈丽娜安慰两句,贺兰山才没有刚才那么著急瞭。
醒悟过来才发现自己骂瞭自治区来的人,忙的直吸气“丽娜呀,你要再不来,估计我要把人给得罪完瞭呀。”
“才发现,你这人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遇事爱冲动。”陈丽娜也是直摇头。
从招待所出来,陈丽娜看瞭聂工一眼,就说“看来这记者是个真记者,不是个来找大黄鱼的,我估计呀,他是往最穷,最破,也最肮髒的地方,找人权去瞭。”
国际上一贯的批就是,共和国没人权嘛。
“那咱们先去接孩子吧,傍晚瞭,他们也该回傢放学瞭吧。”聂工于是说。
陈丽娜看瞭看表,1645,果然,该到孩子们下课的时候瞭。
几个孩子在红岩给惯掉瞭嘴,回来近一个月瞭,吃啥都是兴趣缺缺,就连二蛋,隻要端起碗来就要说“唉,三月四月糊涂汤,妈妈做的懒疙瘩汤,妈妈,咱能稍微变一变吗?”
年年四五月都青黄不接,陈丽娜就得给他一烧火棍子“行瞭,至少咱们的懒疙瘩汤还是白面的呢,农场的人现在天天吃的都是包谷疹子,吃的时候忆苦思下甜,行吗?”
聂卫民在这方面倒是很乖“小陈同志,多给我拌点酸菜就好啦。”
他吃酸菜,在二蛋这个无肉不欢的看来,简直就像是在吃草,所以,二蛋说“妈妈,哥哥是食草动物,我是食肉动物,对吗?”
“对,很对。”陈丽娜隻好笑著说。
自从有瞭大黄鱼,还没卖出去瞭,小陈同志就自作主张把生活档次给提高瞭。这一回,她直接进瞭国营商店瞭。
“陈场长,又来视察工作啊?”售货员笑说。
“有啥好东西没?”陈丽娜先问。毕竟现在可是个,就算你真揣著钱,也得老老实实吃票的年代,真想要好东西,就得问这些售货员们。
“有袋子无锡米,贺厂长订的,不过还没来拿呢,一斤两毛八,贵是贵瞭点,陈场长要不?”售货员说著,就看著外头。
外头聂工双手插兜,扬头看著天,也不知道在看啥。
“当然要啊,怎么能不要”陈丽娜说著就把钱掏出来瞭,赶忙把聂工也喊进来瞭“快来扛米,你再晚点儿,人贺厂长就要来抢米啦。”
聂工笑著给几个售货员道谢,准备要拎米,售货员都争著要跟他握个手。
“咱们抢米的时候,高区长都来排队呢,从来没见聂工来过,聂工,你们这样的工程师,是不是不吃饭呀。”一个售货员笑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