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个鬼脸,忍不住抱怨地说:“在剪辑师和导演的指挥下,大概只有上帝知道最后能呈现一个什么效果。更糟的是,电影是固定的影像,拍出来不满意也不能改了。上帝,多么不知变通的破玩意儿!为什么这玩意儿现在会比戏剧更受欢迎?它明显是死的!是死的,死的!”“你说得对。”兰迪随口附和。他含笑盯着阿尔看个不停,觉得他这样愤慨的样子也可爱得要命,所以,别说只是抱怨下电影不好了,哪怕说有狗在天上飞,可能也只有一个‘你说得对’的回答了。但阿尔没察觉到某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谈话上了。可能是出于掩盖某种不自在感,或者说压根就是逃避不熟悉的情感问题,他一直顺着话题说了个没完没了:“舞台艺术明显更具生命力,在舞台上的演出,每一场都是崭新!想想吧,一个人走进剧场,坐在座位上,在幕布拉开之前,谁也不会知道这一晚演员的状态如何,编剧和导演有没有合谋着改个小剧本,再或者,剧组是不是闲着无聊加个小彩蛋……然后,大幕拉开,一个异世界向你敞开。也许在那一天,演员突然想要给大家一个惊喜了,所以,这家伙就从观众席上猛地站起来,像佐罗摘掉面具一般,帅气地摘掉帽子,高声唱出震撼全场的第一句……”“耶稣基督啊!”等他说到这里,反而沉浸在这个话题里了,还用手按住胸口,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眼睛亮晶晶地像个孩子:“你能想像吗?那像是收到了一个惊喜,一个礼物,独一无二的,别人没有,只有你有的礼物。而且,假如喜欢的演员刚好站在旁边……我的天!这辈子圆满了。”兰迪终于笑出声:“你这么喜欢,下次可以这么玩一次啊,我一定选择站在你旁边。”阿尔闻言不由看了他一眼,然后,痛心疾首地遗憾起来:“可你不是我最喜欢的演员呀。”“见鬼,我不是?我竟然不是?那你最喜欢的演员是谁?”“查理帕森斯。”“谁?没听过。”“他演过莎士比亚的《李尔王》”“哦,我是一个笨拙的人,不会把我的心涌上我的嘴,我爱您,只是按照我的名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注】”“哎,好女儿!说得好,说得好!”“去你的!”两人对视一眼,那种努力找话题不冷场的气氛终于打破,齐齐大笑起来。阿尔终于放弃吃那个又冷又硬又干的三明治了。他将三明治扔到了盘子里:“说点儿什么吧,要不然我都后悔和你吃饭了。”“对不起,我的错。”兰迪立刻道歉说:“临时起意,没想到这家餐厅这么不靠谱。”“先生们,我觉得那就不错了!”一直坐在收银台那边算账的餐厅店长立刻发出了抗议:“你们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大半夜的能有三明治吃不错了!而且,我还提供热牛奶了呢。”“那真是感谢。”阿尔回答。“算了,别管它了。”兰迪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下次我带你吃好的。你吃鱼吗?吃过金头欧鳊吗?这种鱼的鳞片闪闪发光,肉质雪白紧致,味道鲜美,可以做海鲜汤,还可以烧烤。啊,对了,还有胡瓜鱼,那是肉质最细嫩的鱼种之一,剖腹去鳞,再用牛奶浸一下,裹上面粉油炸,炸至金黄起锅,装盘的时候垫上白色的餐巾,真是色香味俱全……再有火鸡,说实话,火鸡肉质一般,身上唯一可取的地方就是鸡翅,但如果做块菌烹火鸡,将块菌裹上烤咸肉,加胡椒粉、盐和五香粉,塞到刚刚宰杀的新鲜火鸡肚子里,烤熟,块菌的味道会非常鲜美,想想就让人流口水……”阿尔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心想:“真行,饿着肚子让我听这个,我现在更饿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理智上是吐槽的,可他支着下巴,听着听着,脸上就忍不住地露出了一抹自己都不知道的傻乎乎笑容。更为有趣的是,在听兰迪介绍了一番食材后……在第二天,阿尔居然还意外获得了一个‘填缺’的机会。那天,他正在柯蒂斯先生家请教问题。伯尼布朗先生找上门说:“阿尔,帮个忙。”“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生活报》那边,有个专栏作家病了快一个月,急需找个人来代替,你看看能不能帮忙写点儿什么?”“天,您这根本不是找人帮忙,是在帮我的忙了。”阿尔十分感激地说:“我当然愿意啦,只是不知道水平够不够做一个专栏作家?”“再行也没有了,上吧。”伯尼布朗先生鼓励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