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起火了!救火救火!”惊慌失措的礼仪神官哪里见过这种事,竟然连法术怎么施展都忘了,左右张望了一下,直接抄起桌上的一壶水就往裙子上浇。
然而那股水在落下到裙子前一刻,硬生生蜷了起来,薄薄一圈的把裙子包起来。
在卡尼拉震惊的目光中,锁在水球里的火焰把整条裙子燃烧殆尽。
“光明神在上,圣女大人,您何至于这样做啊!”卡尼拉顿足,“庇斯特大人已经不在了,王族的力量日渐压过教会,一旦王完全掌控了局势,您又该何去何从!”
“圣女对教会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是和维特尔斯特家族维持和平的工具吗?”阿洛菲盯着眼前的神官,“原来你们也知道没了庇斯特,其他人就难以和王庭抗衡,那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保护他!”
如果那一天,庇斯特的随从更多些,如果拂晓宫里兵力更充沛,结局会不会改变呢?
神官卡尼拉沉默了片刻:“圣女,有些事不是这么简单。”
“您应该很清楚,十二主教各为其主,不管是谁当了大司祭,都可能更偏向他们所属的城邦,这不会是布兰登教会想看到的,特别是出了曼乌布里尔这件事后,”他叹息道,“布兰登是王城,很大程度是因为总教会设立在这里,但假如大司祭是其它城池的主教呢?”
阿洛菲听懂了,王都教会忌惮王族完全掌控南大陆,可是更担心别的城邦主教登上王城司祭之位后,让权力外流,而王族更是一直担心自己的王城位置不稳。两相权衡中,他们选择了合作。
“所以他们把我当作一个礼物,表达合作的诚意,但他们忘了,我一向都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只会乖乖听话的圣女,”她扭过头,目光落在窗台上的那株埃尔多拉花上,“回去告诉他们,我不会出席那天的任何活动,包括祷神仪式,他们想和王族结盟,那就他们自己去吃个够。”
卡尼拉躬着身,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阿洛菲心里怒气翻腾,忍不住又开口:“觊觎圣女,维特尔斯特家族不怕神明降怒吗?”
“所以他们希望你是自愿的。”
称呼的忽然改变,让阿洛菲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视线和卡尼拉在半空中相触。
就在此刻,她感受到了“大静谧”竟然在无声中短暂出现了。
“那一天,别喝任何外人递给你的东西。”卡尼拉的声音极小,飞快的说完后就像是放下心头大石,重重舒了一口气。
在阿洛菲错愕的眼神中,他把身体挺直了:“激怒您当众发火,倒是不容易,要是您再不发火,我都怕自己要说些庇斯特大人的坏话来刺激您了。”
“卡尼拉大人?”目睹对方变戏法般的变脸,阿洛菲有些不肯定自己眼前的人是不是平时总是露出讨好笑容的礼仪神官。
“真是让您见笑了,堂堂礼仪总管还要这样子行事,”卡尼拉掸了掸衣服,“但要不是这么做,这句话都未必能带给您。”
作为负责王都典礼神官兼王庭礼仪总司,卡尼拉不仅训练人,还驯养了许多小小鸟,那些鸟儿为他捎来许多旁人听不到的消息,但是知道越多的人嘴巴就该越严,否则他的性命就会随着他吐露的消息多与少而削减。
庇斯特的离世,让教会希望和王族联手以巩固王都教会的地位,而王给出的条件,就是教会献出圣女。
从前庇斯特护着阿洛菲,教会有些人虽然看她不顺眼,但也无可奈何。庇斯特死了本来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可神明降临后对她愈发宠爱,眼看就要成为她的新庇护者,教会当然想先下手为强。
神明从不干涉人类嫁娶,面对一个成为了王后的圣女,他也许只会厌弃她对自己不够虔诚,然后选择其他人做圣女。
到那个时候,新的圣女还不是任教会拿捏?
哪怕神明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圣女是个已婚的女人,当圣女成为王后,她就必须事事听从王的命令,这对教会来说,也是有利的。
可是在王都中,假如强迫圣女结合,势必会惊动神明。既然做不到让她在清醒状态下自愿成为王后,那最起码不能让她反抗。
在阿洛菲不知道的曾经,在神明降临南大陆前,维特尔斯特就向教会提出过这种离奇而让人难以置信的要求,但都被庇斯特强硬回绝了,何况那时候的王都教会还如日中天,这种事并没有发生。
直到现在,庇斯特不在了,教会也亟需保持自己的地位,终于同意了维特尔斯特的要求。
虽然卡尼拉已经尽量挑选温和的词汇描述,在某些过分露骨的地方含糊着略过,还是让阿洛菲一阵一阵的反胃。
这些人口中念着神诫,背地里却打着这样肮脏的勾当,他们真的是光明信徒吗?
“不过,他们还是有点顾虑,就是怕你在第二天醒了之后会自杀,引起神明震怒,所以还没想好对策,但王说,他倾慕您已久,这次其实是受到庇斯特大人所托,才下定决心顶着神明发怒的压力,去追求您,迎娶您,这样您就会心软。”
人都死了,还要被当作阴谋的一环。
阿洛菲咬牙切齿的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势:“那我会直接杀了他。”
她嘴里的他,自然是南大陆如今的王,维特尔斯特。
“弑君!”瞪大了眼的神官抚掌,“那可真是不小的勇气,您真不愧是被主神看好的圣女。”
消息已说,卡尼拉也不多作逗留,行了礼就要走,阿洛菲心里却还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