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
典青岳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少爷,咱们现在的情形当真不妙,前有沙度烈、摩诘天和隐流冲锋陷阵,后有奉天府、朝云宗暗地里施冷箭,拓朴初大人身上明伤暗伤不断。这一年半殚精竭虑,连我都快要撑不住了。王庭四分五裂,我已经无法力压众议。您再不降下神威,恐怕圣域坚持不过明年开春。”
他不再称“圣主”了,而是延用昔年在镜海王府对皇甫铭的称呼。早在皇甫铭出生前,他就侍奉于镜海王府了。两人虽是君臣名份,实则他于皇甫铭亦师亦友。
别人或许不知,但典青岳怎不晓得神王在作甚?只是国难当头,他也甘冒得罪蛮祖的绝大风险,直接唤起了皇甫铭。
在他心目中,神王只可能是皇甫铭。他早就认定,皇甫铭对蛮祖的战斗必然胜利。
窗外的风,忽然停了。
落叶的沙沙声响也悄然收止,整个中庭似乎都安静下来。
草芥
连花朵上原本展翅欲飞的彩蝶都定住不动,仿佛这是一幅夕阳下的油画。
……
又不知过了多久,典青岳才长长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恭声道:“我还有一策,可祸水东引,或可再拖延上六、七日时间。”
说来古怪,与之前相比,他的面容舒展开来,不再愁眉苦脸。眼中虽仍布满血丝,但目光重又变得自信,连声音也琅琅有力,仿佛有了主心骨。
等到典青岳走出书房,正好望见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从小园最高处的假山上撤走。
黑沉的夜,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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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赡部洲中东部,托古城,天府关。
长长的车队往关里走,奚甲抬头看看山巅的夕阳,伸手擦掉一脑门的汗珠子:终于赶回来了。
荒野的夜晚不安全,尽管他跟随的车队靠山是如此强硬。
城门的卫兵不敢阻拦这支车队,通关便捷。奚甲一边往前走,一边盯着城门石墙上的血渍怔怔出神。
那上头有大块大块的血污,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十日,颜色由鲜红转作乌黑,然而血腥气味儿却似是越发浓烈了。
嗅着这气味,他就想起天府关被攻破那一天,就有两个神仙老爷在这里死战到底,最后被蛮人挑在枪尖上,直直扎进门墙。他眼睁睁瞧着,耳中听到凄厉已极的惨呼。
那一日,天府关浴血,而后易了主人。
驻守在这里的,原是朝云宗弟子。
奚甲没看出,这些平日里斯文和善的神仙老爷们打起仗来竟然势若疯虎,守着天府关直到最后一名子弟鲜血流尽。
他当时就护着老爹和弟弟,躲在一处废弃的茅房后边,一边看着朝云宗和摩诘天交战,一边流着泪瑟瑟发抖。
他们当然希望朝云宗能取胜,不过最后的结果事与愿违。这里的守军只有七百人,而摩诘天的大军在城外黑鸦鸦一片,他数不清有多少人。
反正,是很多很多。那一个个奇形怪状、五大三粗的蛮人满身都是杀气,只消一眼瞪过来就能让他双腿打颤。
他就是不明白,朝云宗为什么不多派些了不起的神仙过来,把这些恶人打跑呢?明明托古城是朝云宗好不容易从圣域手底下解放出来,大家才过了不到一年的安稳日子,结果这里又被摩诘天占走了。
同样是蛮人,同样是那么残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