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瓜子的身份和工作,令他在接近水井时也不会引人注意。宁小闲都能想象他投蛊入井时的干脆俐落。这项任务不难,基本上只需要坚定的信仰。但是在虎啸峰,任何微小的差池都会被无限放大,蒲瓜子成功炸飞许多身份、地位、修为、寿数都远超于他的蛮人贵族,只能说明他在执行计划时坚定果决,没有一点儿动摇。
他原先不过是个养儿弄孙、等着颐养天年的胖厨子,不是宁小闲、涂尽这样身经百战的大能,本来不该有那么稳定的心理素质。
苦难使人成长,哀莫大于心死。而宁小闲明白,蒲瓜子的悲剧,不过是南赡部洲平民的一个小小缩影罢了。
她翻了个身:“未料到我三百年前留在虎啸峰的震山蛊,竟能引出意外之喜。”
宁小闲做事好留后手。昔年她盗取虎啸峰秘境宝藏,撤退时在井底留了些震山蛊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到最后也没能用上。
这一次引爆虎啸峰之所以顺利,倒有大半要仰仗四个字:阴差阳错。
三百年前的中部战争,主峰被毁去大半,广成宫战败以后改虎啸峰为主峰,封掉了秘境。井圈原本是开启秘境通道的法器,但经年累月不曾养护和充能,于是在三百年的时光里逐渐泯灭为凡物,彻底失去最后一点灵性。这也是蛮人占领广成宫后几次三番检查虎啸峰,却始终未发现药王殿异常的原因。
许多事,是会被忘在历史中的。当年虎啸峰秘境藏宝被盗,于广成宫来说是奇耻大辱,因此对外秘而不宣,知情人极少。
其实,圣域原本是有机会知悉当年广成宫战役的细节。可惜,他们选择了屠宗的手段,广成宫连一个活口都没能留下,典籍史册大半也毁于战火,这桩秘密因此被掩藏起来,终酿成了蛮族昨日之祸。
连宁小闲这个始作俑者都未料到,这些蛊虫居然会留在井底,一代又一代繁衍,数量不减反增。
这真应了那句老话:一啄一饮,莫非前定?她忍不住问道:“连我都不记得井里的震山蛊了,长天又是怎么想起这些小东西的?唔,莫不是……?”震山蛊被深埋地下,还有谁能知道它们是死是活、是多是少?
“您所料极是。”涂尽已经明白她意所何指,“正是谛听来点破迷津,虽然也用了迂回之法,神君大人要看穿也不难。”
果然是天意啊。宁小闲暗自冷笑,天道终于坐不住了?
天都亮了,她却在床上辗转反侧,了无睡意:“昨日的爆炸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想法子将它的影响扩大化。再者,水越浑,我们越好趁乱逃走。”
涂尽不无担忧:“虎啸峰爆炸以后,您将这趟浑水往自个儿身上引,就等若把神王架到火上去烤。这人乃虎狼心性,须得防他反噬。”
讨药
宁小闲也知道,过去三年中皇甫铭对她小意陪伴,那已经深深违背了他的本性。皇甫铭一直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她也一直循规蹈矩,就是不想逼他太甚。如今再出这样的大事故,她的境况实是有些危险了。“我们要尽快逃出去。长天利用蒲瓜子行事虽然隐秘,知情者也多半没了,但以神王之能,指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涂尽闻弦歌而知雅意,先是微惊,继而大喜:“您,您已经说动了乌谬……”
宁小闲微笑:“不错,预料之中。”乌谬虽然恨她,却始终将大局摆在第一位,两人才有谈下去的可能。
“现在便开始行事?似是不妥。”涂尽沉吟道,“蛮族全部精锐多聚于此,到处都是耳目,我们这会儿不好逃走。”更别提外头有多少神境虎视眈眈。
话音刚落,转轮王的声音就通过生死簿传了过来:“玄天娘娘,关于虎啸峰爆炸,神君还有一些后续安排,要将众人注意力自你身上引开。”
宁小闲精神为之一振。这才符合长天的一贯风格啊,费了恁大功夫炸得惊天动地,正该打铁趁热,给蛮人再来几记掏心拳才是。“他出关了?”
“神君是昨日现身的。”沃答道,“蛮族盟会这样的大事,他不会错过。”
广成宫盟会爆炸这样的重磅消息捂不住,必定会很快传播开去,也算是给南赡部洲打一针强心剂:“我要做什么?”
“已安排妥当。”这是长天的原话,“见机行事便好。记着,暂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