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指在空中形成的轨迹,加上指尖最后点的位置,组成的图案正好是血泊附近那个小法阵的一部分,再稍微加几笔,就能用了。”周魇没提易树身上其它令他警惕的疑点,只说了他最后那个动作的漏洞。易树酝酿好了怎么解释,仰着头看向周魇,试图通过真挚的表情来加深他的话的可信度。没想到就在对上周魇视线的瞬间,易树的眼睛疼得像针扎一样,细碎的眼珠碎片继续裂开,有污染液和血液混杂在一起,像泪水一样沿着他的眼角淌下。不可直视神。易树疼的呲牙列嘴,捂着眼睛扭过头,说话时带着切齿的恨意:“乔远骗我……他说你还活着,说你没变成邪神……”“我确实没有变成邪神。”周魇右手拇指在食指指节处擦了一下,眼神和表情一点没变,除了陆沉昭,恐怕没人看得出他已经从邪神变回了“普通人”,“我本来就是邪神。”易树之前所说的一些话提醒了周魇,一些涉及到邪神的,在执行任务时发生的事情,佚名通常不会按照调查员的真实经历写,会写得很模糊。比如他和陆沉昭在红瓦村酒店被人形怪物召唤到小树林那一段经历,经过佚名的处理,连他们两个的名字都没出现。在这种情况下,告诉易树他是邪神对周魇来说一点风险都没有。“但是……”眼睛的疼痛还在持续,甚至比一开始更疼,易树用力捂着眼睛,使出快把眼珠压碎的力气,产生的疼痛也无法和周魇给他的抗衡,“我先前看你的时候,眼睛没有疼。”时间紧迫,周魇没兴趣再跟易树多说:“说,那些器官的正确使用方法。”易树不说话。“不吭声,下次疼的就不是眼睛了。”想了想陆沉昭平时都是怎么吓调查员的,周魇冷声道,“我不介意尝试一下污染你这样的人是什么感觉。”“不需要刻意摆什么形状,摆阵是用来召唤和复活邪神的,他……他想拿我的身体当祭品,再复活一次邪神……”易树低着头,痛苦地捂着脸:“只要让我的身体吞噬掉那些器官,我就成了完整的易树,无论控制我身体的是谁,你们都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完成任务。”“我是易树本人……那个东西不喜欢疼……现在这种情况,它是不会出来扛的。”易树疼得上半身乱扭,腿脚乱蹬,但无论他怎么乱动,身体的每个地方都没有碰到盛着乔远舌头的衣服。他周围一片狼藉,唯有那件衣服始终平整如一。周魇低头静静看了那件衣服一眼,信了乔远的话。正好宁乱他们下来了,周魇带他们去二楼楼梯口把对着人体器官的病床抬下来,放到了易树的面前。就快离开了,众人默契地没问周魇发生了什么事,任何他们想知道的事情,都可以等出去了从佚名写的书里得知。虽然佚名的故事是经过特殊加工的,但他们毕竟是整个事件的经历者,能够轻而易举地从虚假的故事里去寻找真实。易树望着距离他几米之外的调查员:“你们可以背过身吗?”调查员们看到了易树胸膛的洞,也看到了他胸膛里心脏的颜色,以及从心脏处流出的散发着腐败气味的污染液。易树不提,他们为了避免受到精神污染,也会在合适的时候回避。眼下易树开口了,调查员们几乎立刻背过身站着,只有周魇往前跨了一步,依旧看着易树。有邪神在,先前占据易树的污染物没有再冒出来,由着易树用污染液一点一点地吞噬地上的这些器官,骨骼、肌肉、胃,最后留下的是舌头和心脏。吞噬其他人的器官的时候,易树的表情或是平静,或是带着恨意,唯有吞噬乔远的舌头的时候,易树闭上了眼睛,从头到尾一直皱着眉,好像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难完成的,很痛苦的事。吞噬完舌头,易树看着地上的心脏久久未动。周魇略微皱了下眉,情况有点不对,对易树来说,吞噬心脏不太可能比吞噬乔远留下的舌头更难:“心脏有什么问题?”“没有问题。”易树低垂着眼睛,“我只是在想,世上的人真是多样,有龙泽旭、施梦羽他们那样为了自己能活命就去害人的,有乔远那种看到别人行凶不敢出手制止的,也有我这样自己被害,变得扭曲变得极端,想要复仇的。这些在我眼里都是正常的……但有件事情,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饱受折磨的只有乔远和我?”“害得我死不见尸后,龙泽旭他们小队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直过得很好,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反而是乔远因为没在我出事的时候帮忙,一直内疚,一直耿耿于怀,隔了一年都没办法放下,最后为了成全自己的良心,决定为我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