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就在不远处的路旁玩耍,不一会儿双双跑过来。许霁把摘来的野花交给梁晓抱着,因此他跑在前面,扑过来十分自然地抱着秦疏的腿摇晃。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刚刚跟梁晓嘀咕了什么,梁晓跟在后头,神色有些古怪,偷偷地打量着秦疏。
“爹爹,你们说完话啦?你是不是和我们一起走了。”许霁带着一点鼻音嗡声嗡气地道,他这一声是对着秦疏叫的,也不去看秦疏瞬间复杂难看起来的脸色。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秦疏的回答,开始抽抽答答地哭:“爹爹,和我们一起嘛,一起走嘛……明明之前答应的……呜呜……你说话不算话……”
秦疏陡然有些无力,心说最是说话不算数的人要数旁边那人,但实在没必要和孩子争执。他见多了许霁种种撒骄耍赖的手段,眼下见他哭闹,心里微微有些烦躁,正考虑着不要要甩开他。
却在这时听易缜一声惊呼:“小霁?你脸上怎么了?”
秦疏这才留意到这孩子小鼻子红通通的,脸上冒出几个大大小小的包,小脸看上去都肿了一圈,再一看,雪白粉嫩的手腕上也有同样的包。他听见许霁这么问,松开一只抱着秦疏的手,拿小拳头拿劲的揉了揉鼻子,可还是觉得痒得钻心,不由得呜呜地哭:“我痒……”
梁晓站在几步开外,见秦疏询问地朝自己看来,连忙摇了摇头:“他刚刚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易缜抓住他要去脸上乱挠的手,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去要抱他:“小霁别怕,父王这就带你去看大夫,很快就没事的……”
许霁却怕秦疏就此走了,挥着手去推易缜,一边叫道:“我没有生病,不用去看大夫……我要爹爹和我们一起走……呜呜……”
秦疏也有些担心他是被什么虫豕之类的给咬了,急忙把他露在外面的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咬伤的痕迹,松一口气的同时却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十分紧张。
再看看梁晓抱着的一把乱七八糟的花花草草,心里大概有了个数,这小家伙向来养得细皮嫩肉的,大概是沾上了什么花粉灰尘的缘故,起了疹子。
秦疏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听到易缜低声道:“小霁非要你不可,你就和我们一路先到镇上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别的都再说,好不好?”
他声音里充满央求的意味。秦疏微微一愣,低头看去,只见易缜一脸担忧地看着许霁,眼中没有分毫的要挟和算计,有的完完全全是一个父亲对孩子单纯的关切与担忧。
许霁听到易缜这么说,一脸期待地抬起头来。梁晓也在一旁期期艾艾地想说什么,很想为之说情的样子。被这样的事从中一搅,秦疏就是心头有再大的怨气也一时发作不得,脱口而出道:“不过是碰了脏东西,长了些痱子罢了,并不是很严重,很快就能好。”
他这样说,倒有些像是在责怪许霁小题大做。许霁微微一愣,焉焉地低下头去不再哭闹,眼泪默默从脸上滚过,他赌气地伸出一只手胡乱地去揉还很痒很痒的脸,另一手却仍然紧紧抓着秦疏不放。
秦疏话已经出口,见许霁的样子,很有些不忍心。易缜确实很呵护孩子,看向秦疏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微愠,耐着性子低声求道:“你就陪陪他,只要找到大夫就可以了。”
秦疏沉默了一会:“你可以让你的手下,找个大夫到这儿来。”
易缜见他口气软了,松了口气,摇头苦笑:“我的手下,都不在附近。”
秦疏皱眉,看了他一眼,分明不信这人就没办法里招来几个属下。易缜气势一窒,微微缩了缩脖子,偷偷看了看许霁,目光中有些愧疚,心道少不得要委屈儿子多受一会儿的罪了。
秦疏看了他一会儿,弯腰把可怜小狗似的许霁抱起来,转身就住镇上的方向走:“那就去找大夫。”
易缜大喜,也不在乎秦疏满脸的冰霜,亲自赶了马车追在后面,先把梁晓抱了上去,殷殷唤道:“小疏,上车吧。坐车快一些……”
这话倒不假,秦疏虽然不大愿意,也沉默着不大答理易缜的话,然而最终还是上了车,从壶里倒了些清水,浸湿了干净毛巾,先给许霁擦干净脸和身上长包的地方,见他痒得难受,便用湿毛巾一遍遍地给他擦拭,哄着他不要伸手去挠。顺便也给梁晓手脸都擦了一遍。
易缜在前面赶着马车,每每回过头来,见他专注地照料着两个孩子,心上不觉有些晕陶陶的暖意。
湿毛巾抹在身上凉凉的大概很舒服,许霁不再怎么闹了。秦疏见这马车内器物十分齐全,显然易缜确实是准备去一趟西南。既然如此,有些旅途中必要的物想必是要准备好的。就算易缜自己不曾关心这些小事,下面的人总会替他料理好一切。
秦疏想了想,低头在车厢里翻找了一阵,最后在一个小抽届里找出几个药瓶来。西南一带瘅气大,驱虫解毒的药物必不可少。秦疏逐一的打开看了看,很快挑出一盒药膏,给许霁抹在身上。梁晓坐在旁边,乖巧地帮忙。
易缜回头见了,微微露出惊诧的神色,显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行囊中还有这样的东西。不由得有些尴尬,几次张了张口,似乎想分辨几句。
药膏很有效果,许霁身上的红包很快消散下去,他也不再总想着伸手去挠,就只剩下撒娇地不时哼哼一两声,要秦疏给他吹吹。
见他安静下来,秦疏明显的轻松了许多,想到这人只会干着急,有药也不知道给孩子用,平空的让许霁难受这么半天,还连个靠谱的下人都不留,就这样独自带着许霁乱跑,不知怎么地心里就有些莫名的窝火,正好撞见易缜闪闪烁烁的目光。他这时不需再像从前一样小心翼翼地提防隐瞒,什么都豁出去了,对易缜反倒再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当下狠狠地剐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