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该动手打人。”秦疏已经走到一般,在他带来的东西里翻了翻,找出一包芝麻饼。“你去认个错。”
“那是给哥哥的,才不要给别人吃。”许霁不干了,偷偷看了秦疏一眼,小声嘀咕道:“再说他们也打我了,凭什么……”
然而等秦疏牵过他的小手,许霁的态度立即就软化了。他顺从地任由秦疏拉着他,出门走了两步,想、到秦疏亲自陪着他认错,这种事就连父王都没有做过,他本来就这不觉得自己有错,有这等意想不到的好外,心里反倒是美滋滋的,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
他笑得莫名其妙,秦疏站住了,古怪的看看许霁,这小家伙一付志得意满耀武扬威的架势,那里有半分认错的自觉?
许霁见秦疏看他,便抑起脸对着秦疏笑,露出一对若隐若现的小酒窝。一边把小手使劲住钻在秦疏手心里。
秦疏见他全无悔改之心,叹了口气,也不再勉强,拉着他转回院子里,叫梁晓送他回去。
许霁本来还想懒一阵,记起他老子的吩咐,这机会来得却快,二话没说就牵着梁晓的手走了,“哥哥。”许霁一路上兴致不减,见旁边没有别人,拉低了梁晓,贴在他耳边轻声道:“秦叔叔是不是你爹爹呀?你们长那么像!”
梁晓正有些出神,被他的话吓一跳,许霁不是第一个说他和秦叔叔长得像的人,他对这个性情有些冷淡的叔叔也怀着一种莫名的亲近好感,但说他们是父子的,许霁还是第一人。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烫,轻声分辨道:“秦叔叔姓秦,我姓梁,他怎么会是我爹。”
却听到许霁哼了一声,根本不理会他说些什么:“眼看着别人欺负我们都不管,反倒要我去认错,他是坏爹!”这么说着,口气却有些撒娇的意味。
梁晓没法和他讲理,膜着他的小脑袋笑了笑,轻声道:“动手打人就不对。”许霁见没能拉拢梁晓和自己一块儿同仇敌忾,晃晃脑袋撇撇嘴表示对打人不对这说法很不满,却又抱着梁晓的手臂不放:“哥哥你来我家,做我的哥哥吧,来嘛来嘛。”
一路纠缠着,反倒也热闹,这本就不远的路更是眨眼间就到。许霁不依不饶,非要梁晓把他送进宅子里去,进去了还不让走,他进了一进院子,非要梁晓在外头等着,说是梁晓送他回来,非要送一点礼物不可。
与易缜的能力,在这小城里借一处庄园当然不难,而且那庄园景致还十分上乘,梁晓虽然沉稳,却到处是个孩子,年纪尚小,也没见过太大世面,这般处处雕梁画栋,风景如画的院子更是从来没有到过,难免有些露怯起来。
除了一开始有人拿一碟小点心来给他吃,这园子里就静悄悄的再没有什么人。但梁晓也不敢随意走动,就坐在了木栏上等着许霁出来。
他却不知道不远处,有人将脸紧紧贴在窗棂后面,正贪婪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像是要把这许多年的岁月都补回来。
那孩子偏瘦,清秀干净的瓜子脸,下巴有些尖。一身蓝布衣已经洗得有些发白,边角处还打得不太起眼的布丁。他很规矩地坐在栏杆上,拿起一块块点心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去,一面又很好奇的四下张望。檐下挂着两只鹦鹉,在笼子里轻快的跳来跳去,羽毛五彩缤纷,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便微笑着仰脸专注地盯着看,傍晚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给那白皙的小脸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明亮得几乎耀眼。
易缜觉得今天那阳光格外的刺眼,使得他眼里有了克制不住的湿润。这是他的儿子!他和小疏的孩子!还好端端的坐在他的眼前。这一刻那些思念和苦痛,都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了。
“父王。”许霁见他父王失态,也踮着脚尖想要去够着那窗户格子看一看,几次未果之后敢为抱着易缜的腿往他身上爬,压低了声音出主意。“要不,我们把哥哥留下来,不放他回去了,等到爹爹来找他,再把爹爹留下来,我们一家团圆,就可以回去了。好不好?”
易缜被他这么一说,终于回过神来,把许霁抱起来,戳戳他的小脸轻声笑道:“你这小坏东西,满脑子坏主意。”说是这么说,脸上的神情显然是对这办法大为意动。
他却还没有失了理智,稍稍平复一下情绪,对着旁边默立的下人吩咐道:“请他进来吧。”说完在厅中椅子上正襟危坐,两手心里却全是冷汗,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梁晓看天色不早,已经等得有些急了,他原本想着把许霁送到家,自己也就可以回去了,没想到被留下来不说,还有下人来唤他进去,说是主人家要见他。
等到进去了,又看到易缜在堂上坐得端端正正,却又目光灼灼地朝自己看过来,那眼神热烈——像是要把自己抓过去咬上两口似的。
梁晓有些不知所措,他见这人透着一股贵气与威严,不敢冒失。又看到嘻皮笑脸的许霁正趴在这人脚上,笑着朝自己招手,知道这应该就是许霁的父亲了。他怯怯的叫了声大老爷,正不知该不该跪下去行礼。
这声大老爷,却似一把尖刀往易缜心头扎下,真正是痛不可当。但也是这一句话,使得易缜顿时从巨大的欢喜之中清醒过来。他微微一僵,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能够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正常:“好孩子,快过来我看看。”
许霁闻言又走上前一些,很规矩地站在易缜身前两步,却被易缜一把抓住了手,紧紧拉到他面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