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着,他的脸色却是惨白一片,额上渗着虚汗,嘴唇上连血色都没了,整个人看上去就算随时都会晕倒一样。方才还盈笑晏晏,好端端和自己说话的人,突然之间变成这个样子,怎么能不把孩子吓着。
别说是简安,就连易缜见了他这个样子,也是一样的惊慌失措,放下简安就冲上前去扶住他,觉得秦疏手上一片冰凉,心里不由得一紧,揪得心口隐隐作痛,连连问秦疏身上那儿疼。
秦疏只觉得一阵阵的头晕,脸口发闷,胃里也难受,四肢百骸里像是有蚂蚁在爬,酥软的不像是自己的,总之就是那儿都不难受,可具体要说是那儿痛,他却也弄不清楚了。
他只能够无力的靠在易缜怀里,就连摇头的动作也不敢太大,只微微摇了摇。忍了一会儿,终究是压不住反胃的感觉,推开易缜,撑着床沿哎了半天,却除了清水,什么也吐不出来。这么一折腾,他脸上泛起一阵潮红,那点血色却又很快退了下去,只剩下喘气的份。
“简安,去请大夫过来。你跑不快,让别人去请。”易缜过了最初的手足无措,好歹镇定了一些,对满脸焦急的简安道,看了看满脸苍白的秦疏,突然心念一动,对着已经向门外跑去的简安加了一句:“请李太医,就是前面东边住的那个老爷爷,你知道吧?”
简安头也不回地答应了一声,迈着小短脚噔噔噔地跑远了。
老先生终于将手指从秦疏手腕上拿开,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来。他早得了吩咐,在秦疏面前,不能称易缜为侯爷,于是只好撇去尊卑,仅仅拱拱手,对着紧张地守在一旁的易缜道:“凭老夫多年的经验,这脉像总也有八九分的把握,这儿先给大人道声恭喜。”
易槙自然是喜不自胜,李太医也大大松了口气,毕竟青帝让他来这儿,可不单是看在燕淄侯的面子上,也有观望的意思,眼看着秦疏久久没有动静,正发愁如何给京里交代呢。
这一下是皆大欢喜,大夫又细细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叮嘱这段时间多静养,便忙着下去开些调理的方剂。
易缜满心喜意,见简安还怔在那里,满脸的不明所以,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抱过小家伙来亲了两口,也不管他连声疑问,只告诉他没事,连拉带拽的将小家伙拎出门去。
他两步奔到床前,激动之极反而不知所措,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都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秦疏还在大夫道喜的时候就不好意思起来,这时房里只剩他两人,他这才转过脸来,只见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他先是不说话,抿着嘴看着易缜,一开始只是微笑,后来笑意越来越浓,他显然十分高兴,眼睛里亮晶晶的,在这一刻,仿佛他整个人都平添了一份光彩,面容都变得明亮起来。
两人相互对视了片刻,易缜长出一口气,俯下身去,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将他紧紧搂入怀里:“……太好了!这太好了!”
“别摇。”秦疏被他搂着晃了两下,轻声嗔道:“头晕。”
易缜这才不敢造次,强抑着满心的喜悦,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身子扶正一些,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秦疏顺从地合着眼,没有像往常一样稍作闪避。
易缜轻轻抚着他的脸颊,见他脸上红晕退去之后,气色仍旧不好,不禁心痛,由衷道:“实在让你辛苦了。”
秦疏并没有把眼睛睁开,闻言之全嘴角微微挑高,笑了一笑算是答复。他眉眼之间全是满足喜悦,显然以宝宝相比,这一点点辛苦他全然不在意。
两人都不再言语,默默地依偎在一起,都只觉得此刻是无经的亲昵幸福。
秦疏的身孕刚则月余,正是需要小心谨慎的时候。太医说了要静养,他自己稍稍一动就晕得难受,有一大半的时间就被易缜半强迫的留在床上,就算是稍稍活动一下,范围也仅限在小院内,还得由易缜自己亲自陪着才放心。
秦疏在这个时候,药是不能随便吃的,太医所开的方子里,多半还是以食疗为主。便问题也就出在这儿,他自从那一天起,就反应得格外厉害,头晕反胃,全身酸痛的症状就一直不见好转。起先沾不得一星半点油腻荤腥之物,根本见不得厨房专门熬的那些鸡汤鱼汤。易缜拿会饿着宝宝来劝他,还能让他吃些清粥小菜之类,也要吐出大半。大夫开的那些止吐的方剂,针炙按摩之类的方法统统都不管用。
他这时还能吃点儿水果,可是几天之后,情形越发严重起来。就是喝口清水也会恶心反胃,每每呕得撕心裂肺,似乎不把心肺都呕出去就不算完。不过几天的工夫,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那点肉又不见了,整张脸都足足小了一圈,折腾得秦疏简直连起身的力气都不有了。到后来,秦疏也是实在难受得紧了,索性连水也不愿喝了,任凭易缜怎么哄怎么劝,可谓是使出了威逼利诱种种手段,他怎么也不肯张口。
这真要把易缜急得团团转,偏偏又不能对他用强,撬开嘴巴把那些鸡汤鱼汤都灌下去。
简安趴在床边上,剥了个桔子要喂他:“爹爹,吃一口,就吃一口,很甜的,一点儿也不酸……”
秦疏看了他一眼,皱着眉摇摇头,将简安的小手推开,他手上明显都没有多少力气。简安固执地又把手伸过去,他干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这一大一小都没辙了,易缜只得仍旧向太医求助:“老先生,你看他这样……能不能想些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