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袁氏这话让岑氏也很是欢心,她笑着瞠了她一眼,那意思似是在说——少替你家那混小子说话。又话了几句家常,待诸位夫人皆回到自个儿的席位上赏蹴鞠赛时,袁氏轻咳一声,吩咐人道:“世子不是给贺夫人备了礼吗?去把世子叫来。”闻言,沈时葶背脊下意识挺直,余光瞥见一袭深蓝色衣袍的人影走近。陆九霄递上一个木匣子,“贺伯母,听阿葶说您近日身子略有好转,这山参药效温和,倒也不至太冲。”听听这话,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亲昵。沈时葶攥了攥绢帕,耳尖都绷紧了。岑氏余光瞥了眼自家幼女,又看了看陆九霄,抿了口茶,颔首道:“你有心了。”她状似无意地对袁氏笑说:“我这女儿命途多舛,过得实在辛苦,回府没几日,我这还没疼够呢,你说这些日子那些媒婆上门,我一想要将她嫁出去,怎么都不舍得。”袁氏从善如流地笑着接话,“人之常情,阿葶……也才十六岁大,倒是不必太急。”沈时葶低头去喝杯盏里的梅子茶,避开了陆九霄看过来的目光。“我也是如此想的。”岑氏叹了声气,“她这性子,我还怕她受了欺负受了气。”袁氏顿了一下,声音都比方才低了几分,颇有些哀怨地昵了陆九霄一眼,讪讪一笑道:“我瞧你是多虑了,阿葶如此招人疼,谁瞎了心肝去惹她?”陆九霄:“………”岑氏颔首,“这做母亲的不就盼着儿女过得好吗,我啊不奢求她嫁个甚高门大户,就盼她未来夫婿的脾气性子是个温和能容人的,世子说是不是?”陆九霄一顿,硬着头皮称是。岑氏与袁氏你一句我一句打太极似的,且这你来我往时不时便要在陆世子心上扎上一针。说来说去,岑氏就两个意思。姑娘还小,不着急嫁。就算嫁,那人也得是个温和会体贴人的。陆九霄人都麻了,饮下离开看台,沈时葶碰了碰鼻尖道:“桃因,我有些闷,一个人走走,你不必陪了。”桃因不放心地四处瞧了眼,“那姑娘莫要走远了,奴婢就在此处候着您。”沈时葶点点头,随即沿着马场后的小路走。四处竹苞松茂,花团锦簇。她刚提裙跨过一簇野菊,便被墙根后伸来的一只拉了过去,她低呼一声,下意识双捂住唇,瞪圆眸子。陆九霄扶住她的腰,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眉心唇角。实则自十一月初六他潜进翡苑见她一面至今,一月之久,二人并未单独见过,前面对岑氏说的那句“听阿葶说”全然是他胡诹的。而最近一次见她,大抵是前日他下值路过迎安大道,远远瞧见她阿娘带她在成衣铺子瞧最新样式的棉裙。就是她今日身上这件。沈时葶被他亲得又麻又痒,拍了拍他的肩,往后撞到了楹柱上。陆九霄停下,两捧着她的脸,喉结微动,“今日那茶好喝吗,好喝到你都不瞧我一眼?”沈时葶怔了一瞬,眼神瞟向一旁。那么多人在,她如何瞧他?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宫里的事我听阿爹说了,你伤得重吗?”她没问是否伤了,而是问伤得重吗。沈时葶知晓,这种事不可能一点伤没有,就连贺凛左臂上都添了一道狰狞的口子。陆九霄很快应了声小伤。沈时葶上上下下打量他,伸胡乱在他小臂、胸膛摁了两下,见他面色无异,道:“那就好。”陆九霄顺势握住她的,“原是想就近挑个好日子提亲的,眼下怕是不能了,你再等等我。”沈时葶低头去看他的靴面,两边绣有云纹。她嘟囔道:“我又不急……”陆九霄微顿,随即自嘲地笑了声,“嗯,就我急。”他失神地捻着沈时葶的耳垂,直至揉红。在李家逼宫当晚,他在城门等不到贺凛,也未及陆行出现,他翻身上马试图只身潜入乾清宫时,他脑浮现的是小姑娘认真严肃地将两只药瓶递给他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