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都是冷千山在说,丛蕾在听,然而冷千山不?是个话多的人,无非是对着丛蕾才会滔滔不?绝,可他们俩的圈子互不?相通,又不?能老提童年往事?,存得再多的话也倒了个干净,丛蕾搜肠刮肚,总是那几句干巴巴的“起了吗”“吃了吗”“睡了吗”,后来冷千山看她找话题找得费劲,便把午安省去了。丛蕾向尤娇请教:“你和章岸成平时都聊些什么??”尤娇道:“能聊什么?,就是些废话呗。”“哪种废话?”“废话就是废话,鸡毛蒜皮的小?事?,谁还去分个类。”尤娇不?能理解,“你们怎么?了,冷千山也来问章岸成这个问题。”丛蕾微怔,若只有她为此烦恼,姑且还可以?当做最近闲得没事?,思虑过?重,但冷千山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产生了困扰,那证明他们俩的相处模式确实不?对劲。丛蕾隐隐升起一丝失落。她把聊天记录往下拉,冷千山的消息基本是一个早安加晚上的工作汇报,让她了解他一天的行程,丛蕾养伤,没什么?工作,在家就看看电影和《雾失蔷薇》的剧本,偶尔和他说说感想,而等冷千山忙完回复,通常要数个小?时以?后,那时她要么?快睡了,要么?已经没了聊天的欲望,几番下来,平淡得像是君子之交。甚至还不?如?她和裴奕的那段恋爱。时光到底给他们留下了印记,他们之前想得太美好,理所应当把雪山那特殊的一晚当成了相处的常态,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和好,就能复位到十年前。其实就算是十年前的他们好像也没多少共同语言,不?过?当时有冷奶奶这根纽带,任他们随便闹都闹不?翻。可冷奶奶不?在了,现?在只有靠他们自己。丛蕾控制不?住地惶恐,却没办法质问冷千山,万一戳破表面?,证明他们真的不?合适怎么?办?羊草山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灵魂交融,无可比拟的美妙,回到浮华都市,冷千山会不?会产生一种“与她在一起不?过?如?此”的落差感?丛蕾天生思想不?积极,多次被命运戏弄后,更难心?安理得地享受快乐,有好事?发生时,总想着“这好事?未必能长久,指不?定后面?等着什么?”,而当坏事?发生,反而镇定——“看,果?然来了”,但凡抓住一丝负面?的苗头,便在悲观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冷千山对她的辗转反侧一概不?知,依旧是雷打不?动的两件套,丛蕾努力劝自己不?要多心?,但该来的挡不?住,终于?在某天晚上,冷千山没有给她汇报行程。丛蕾把手机拿起又放下,任何一点震动都震在她悬起的心?头,然而冷千山的头像始终没有动静,她点开对话栏,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如?此翻腾到凌晨,末了一句也没发,唾弃了自己一番,烦躁地把手机塞进枕头下,盖上被子睡觉。手机冷不?丁响了。静谧的午夜,它的声音格外凶猛,丛蕾一个咸鱼打挺,冷千山的来电出现?在屏幕上,正当她要接时,那头却已挂断。铃声短促得像没有发生过?,她怀疑冷千山是不?是打错了,但无论如?何,丛蕾可算找到了回拨的借口:“喂?”“还没睡啊。”冷千山诧异地问。“没有。”冷千山轻笑:“不?是在等我吧。”丛蕾想说“没错”,奈何一种奇特的自尊心?作怪,她撒了谎:“在看电视。”“这样,”冷千山似是自嘲,“我就知道。”丛蕾不?知道该怎么?接,喉咙一时卡住,她不?说话,冷千山也不?说,露出一大段沉闷的空白。他们没来由?地僵持了半晌,最后还是冷千山先?打破局面?,他叹了口气:“我不?找你,你就不?知道问问我?”丛蕾从?他的示弱中找到了微妙的平衡,坦白道:“我想问来着,又怕你忙。”她希望能掌握他的行踪,但最好是冷千山主动告诉她,而不?是让她来问。冷千山稍微舒坦了些,说道:“视频吗?”他们俩的时间总是对不?上,分开至今还没视频过?,丛蕾迅速照了下镜子,擦掉脸上的油光,又打开相机的自拍模式,把灯光调到一个合适的亮度,才慌乱地接了他的连线。冷千山一张英俊的脸骤然占满整个屏幕,冲击力强盛,丛蕾的心?如?小?鹿乱撞,幸好暗淡的光线蒙住了她嫣红的皮肤,两人静静地对望,竟像是隔了几年未见,随即冷千山垂下滚烫的眼眸,道:“丛蕾,你有眼屎。”“放屁。”丛蕾脱口而出,“我刚照了,不?可能。”